她的话音未落,陈周良就哼笑了声,无奈道:“是程哥让我在你醒了后告诉你的。”
邱橙:“……”
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陈周良从旁边拿了电子体温计,给她测了□□温,眉梢轻抬,语气松快明朗地说:“还行,已经退烧了。”
“谢谢,”邱橙客气地道谢,“麻烦你了。”
“这么见外。”陈周良扯了把椅子坐下来,打量着她,语气似调侃:“一点都不像你。”
邱橙笑了下,“跟你说句谢谢就不像了?”
陈周良挑了挑眉,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姿态随意地坐着。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后,陈周良忽而问邱橙:“橙子,你还喜欢程哥吗?”
邱橙的眼帘不受控地颤了颤,她低垂着眸子,没说话。
陈周良又语气笃定地说:“你还喜欢他吧。”
邱橙咬了下嘴里的唇肉,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不想承认,又说不出否认的话。
邱橙其实心底知道自己对秋程是什么感觉。
也正是因为清楚地意识到了,她这段时间才更加躲避他。
她很怕他再一次提复合。
陈周良见她不说话,也不再问,就只说:“我问程哥你们怎么样了,他说你最近在躲着他,他觉得是他的靠近让你觉得不适了。”
邱橙抿紧唇。
这次不是他的问题。
是她自己不敢面对。
“橙子,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陈周良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但程哥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你现在也变成了这样,你们俩根本就是折磨对方又折磨自己。”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你消失后他跑遍了你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你大学舍友,找程知,找我,找你复读时的那群朋友。”
“他起初根本不信你就用一条分手短信结束了你们四年多的感情,他觉得你在跟他赌气,觉得你故意藏在了某个地方,正等着他找到你,和原来无数次一样,要他把你哄高兴。”
邱橙的眉眼低垂着,长睫敛起,遮眸子里盈的水光。
“后来他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地方,就跑去了你家楼下。”陈周良说:“但他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几楼,而且你们家那小区,没有电梯卡根本无法乘坐电梯。”
“他就从一楼的第一户开始,一家一家地敲门,一遍一遍地问——请问是邱橙家吗?”
有温热的眼泪落到邱橙揪紧被子的手背上。
她的眉心皱紧,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克制着快要失控的情绪。
“一层四户,他爬了整整23层,才在2303那家得到肯定的回答。”
“但很不凑巧的是,他敲开门时,你家一片狼藉,你爸妈正在吵架闹离婚,他们根本没心情也无暇去理会程哥的问话。”
正在哭泣的邱橙怔愣住。
他竟然知道。
“程哥敲了91户家门,敲的手充血似的通红,火辣辣的疼,最终也只得到了你父亲一句你出国了。”
陈周良轻叹了下,低声说:“他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忘了问你在国外的地址,就这么失魂落魄地下了楼,等他几天后再想起来去你家问你去了哪儿时,那个房子已经空了。”
邱橙已经死死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把事情说出来后,陈周良舒了口气。
他从纸抽盒里随手拿了张纸巾递给邱橙,叹息道:“你知道程哥为什么没有读天文方向的研究生,而选择留在沈大吗?”
陈周良站起来,在转过身要离开前,告诉邱橙:“他说,他答应过你,会在沈大等你。”
“橙子,程哥一直都在等你,既然你也没有放下他,为什么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等陈周良离开,邱橙抱膝坐在床头,泣不成声。
所以,五年前他就知道了她父母的婚姻关系破裂了。
“他答应过你,会在沈大等你。”
陈周良的话不断地回响在邱橙耳边。
邱橙随之想起来,他上学时用的那个旧手机号,到现在都还能打通。
她前几天醉酒后才打过,他接了。
他一直,在等她。
过了会儿,邱橙从病床上下来,离开了医院。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傍晚的夕阳绚烂,余晖漫天。
医院附近的站牌有趟公交车直达沈大。
邱橙有些无法支配身体行为,她踏上了那辆公交车。
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时段,车上人满为患。
还穿着高中校服的邱橙勉强站定。
她身旁是一对高中情侣,少年暗戳戳地伸出手,牵住了女孩纤细的手指,而后,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彼此笑。
傻乎乎的,可为什么,她好羡慕。
喜欢的人在身边。
人世间最美好的光景也不过如此。
邱橙羡慕这个年纪懵懂又无畏的他们,同时庆幸自己也曾这样热情勇敢过。
可人越长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
也再难以遇到学生时代那样热烈纯粹的感情。
在沈大门口的马路对面下了公交车,邱橙隔着一条马路的宽度,望着沈大的校门。
须臾,她的眸子微微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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