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仁抬眸, 与白亦宸对视一眼,目光微顿,然后下移到他左肩处。
一根长箭深深穿透他的甲胄, 刺入左肩,鲜血汩汩流动,雷副将正手忙脚乱地帮他按着伤口。
吴仁仁凝视片刻,开口:“让我来。”
说罢, 便走上前去。
“等等。”白仲忽然开口。
他打量了吴仁仁一瞬,道:“你可有拔箭经验?有把握吗?”
吴仁仁愣了愣, 沉声道:“我没有给人拔过箭。”
众人面色一顿,阿飞急忙问道:“不会吧,你没有拔过?”
吴仁仁诚恳点头,道:“我虽然没有拔过, 但我师承药王谷谷主,精通药理和创伤的疗愈,侯爷大可放心。”她看了白亦宸一眼,继续道:“将军这箭刺得深,再不拔.出来,恐怕有性命之忧。”
白仲面色一僵,移开了两步。
吴仁仁拎着药箱向前,她凑过去,接过雷副将手中的帕子,仔细查看了下白亦宸的伤口。
这箭很粗,箭头恐怕是铁制的三勾箭,若是没有找准位置就往外拔,恐怕会造成二次损伤。
吴仁仁秀眉微蹙,道:“将军,我要准备拔箭,会有些疼,但是您千万别动。”
白亦宸虚弱地点点头:“有劳。”
吴仁仁又对雷副将和阿飞道:“两位请帮忙按住将军,不要移位。”
两人急忙配合起来。
吴仁仁凝视一瞬箭支,找准了方向,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白亦宸,笑起来:“白将军果然很俊。”
众人面露听了目瞪口呆,白亦宸眸光微滞,转头看她。
就在他分神之际,吴仁仁看准时机,一手按出他的肩,一手果断地将箭支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喷到她的裙裾之上,吴仁仁手脚麻利地拿出提前准备的止血药粉,撒在白亦宸的伤口之上。
这药粉性质很烈,吴仁仁担心地看了白亦宸一眼,他却只蹙了蹙眉。
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白仲沉声问道:“如何?”
吴仁仁答道:“伤口深可见骨,若休息得当,一个月左右可以痊愈。”顿了顿,她又道:“白将军要多休息几日,才可下床活动。”
白亦宸抿了抿唇,道:“多谢。”
白亦宸疲惫地闭上眼,对众人道:“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好,侯爷先去忙吧。”
白仲微微颔首,带着雷副将回城头去了。
阿飞方才也被溅了一身血迹,他擦了擦脸,道:“吴大夫,还要做些什么呢?”
吴仁仁道:“我先去开一副药,等熬好了,送过来给将军喝……注意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再出血。”
阿飞应声点头,他本以为这个吴大夫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没想到拔箭居然这么利索,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吴仁仁向门口走去。
“阿飞。”白亦宸低声开口。
阿飞连忙走过去:“公子,有何吩咐?”
“去取笔墨来。”
阿飞愣了下,双眉拧紧,道:“公子!您又要给吴城写信?不如您说,我来写罢!”
白亦宸摇头:“我的笔迹,她认识。”
吴仁仁步子顿住。
阿飞并不知道杨初初来了北疆,又去了吴城的事,以为白亦宸要给杨瀚写信,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六殿下从未回过信!您如今重伤在身,这又是何必呢?”
白亦宸坚持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阿飞叹了口气,只得走到书案之前拿笔墨。
吴仁仁转过身,目光落到白亦宸身上。
她眸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将军的伤口很深,不宜坐着,请遵医嘱,不要写信了。”
白亦宸还未及回答,吴仁仁便几步走到阿飞面前,一把接过他手中笔墨,直接拿出了主帐。
门帘微漾,被重新放下。
阿飞目瞪口呆,回头看向白亦宸,白亦宸也有几分错愕。
吴仁仁出了主帐,快步向伤兵营走去,她来到军医处之后,根据所学制了不少药丸,都放在那边。
她眸中有一丝焦急,步子越走越快,后背早在刚刚拔箭的时候,就已经被汗渗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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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半夜,城外的战场终于偃旗息鼓,
虽然白亦宸受伤对士气有些影响,但白仲亲自督战,士兵们全力以赴,英勇无比,和剌古军队激战了大半日,剌古并没有站到什么便宜。
吴仁仁再回来的时候,白亦宸已经睡下了。
夜灯微闪,暗幽幽的,阿飞守在白亦宸身边,愁容满面。
“吴大夫,公子这伤是不是很严重?”阿飞有些忐忑地问。
吴仁仁端着药,定定看向白亦宸,沉吟片刻,道:“是有些深,但还好处理及时,不致命。”
阿飞叹了口气,道:“希望不要引发旧疾。”
吴仁仁愣了愣,抬眸看他:“什么旧疾?”
阿飞发觉自己说多了些,轻咳一声:“没什么。”
吴仁仁面色微顿,秀眉微挑,道:“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人的各个部位本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误诊了,我可担待不起。”
阿飞愕然,敛了敛神,道:“吴大夫说的是真的?”
吴仁仁耸耸肩,秀气的眉毛动了动,道:“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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