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蒙坚来了,剌古王露出笑容:“昊天将军,快来尝尝本王的新酒。”
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应用度都十分讲究。
蒙坚笑不及眼底,道:“末将身为主帅,行军之时,不已饮酒。大王的美意,末将心领了。”
剌古王讪笑一下,没有做声。
剌古王子博撒也坐在一旁,因他的耳朵致残,就算在室内,他都戴着帽子。
他将目光投向蒙坚,道:“昊天将军,怎么连父皇的面子都不给?”
蒙坚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博撒本来似笑非笑,被他盯上后,表情僵在脸上,心底顿时有些发颤。
蒙坚语气冷了几分:“若是此时敌军来犯,末将却喝醉了,岂不是弃国家于不顾?”
说罢,他又瞥了剌古王一眼:“大王也要少饮些才是。”
剌古王悻然放下了酒杯。
他轻咳一声,道:“请将军来,也是想问问大文那边的情况。”他抬眸看向蒙坚,道:“将军今夜出去,可见到该见的人了?”
蒙坚微微颔首:“见到了。”他目光深邃:“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剌古王也点了点头,道:“如此,那便辛苦将军了。”
蒙坚淡淡应声,顿了顿,他又看向博撒,道:“不过,为了保证计划能顺利进行,还是请殿下不要再擅自用兵了。”
博撒面色一僵,面有隐怒:“我虽然叫过你几次师父,但不代表你有资格训斥我!”
蒙坚面无表情回应道:“末将自然没有资格训斥殿下,但殿下之前那次出兵,确实极其不明智……既没有成功地打击敌人,又没能探出他们的虚实,反倒输给他们,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博撒面色更是难看。
原本整个剌古的军队,统一归蒙坚调配,但剌古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将一部分兵力划给了博撒王子。
王子第一次领兵,便十分亢奋,想趁着大文主力不在,攻下武城来。
可谁知道,他们赶到武城的当天,恰好遇上了第一波抵达的主力军队。
博撒王子的计划,才开始便流产了,只能败兴而归。
这本就是博撒极不愿意提起之事,又被蒙坚摆到明面上说,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昊天,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不也是……”
“博撒!”剌古王一声怒喝,打断了博撒:“不得对昊天将军无礼!”
博撒面容恼怒,但见他父皇不悦,便只能生生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剌古王幽幽道:“博撒还小,未经世事,将军莫要介怀。”
蒙坚勾起唇笑了笑:“无妨。”
剌古王又道:“天色不早了,将军早些回去休息罢……”
蒙坚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了主帐。
待蒙坚走后,博撒实在忍不住了,便对剌古王道:“父王,为什么您这样纵容他?他不过是我们剌古的一条狗!”
剌古王收起方才那副儒雅闲适的样子,绷着脸道:“就算是狗,也是一条会要死人的狗。”
博撒眸色一惊。
剌古王看向博撒,道:“在他帮我们扫平障碍之前,不要惹怒他,博撒。”
博撒抿了抿唇道:“父王,但他现在也太无法无天了,连您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他的身世……”
剌古王微叹一声,道:“博撒,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顿了顿,剌古王道:“父王早就知道,他是当年的瓦旦第一勇士蒙坚。”
博撒面色一惊:“父王知道?”
当年,剌古王带着王妃和博撒,从大文京城一路西行回国。
路上偶遇了重伤之下的蒙坚,剌古王对此人颇有印象,便吩咐医者为他治伤,又将他偷偷带回剌古来。
蒙坚伤好之后,便改名换姓,留在了剌古。
剌古王后来得知,瓦旦举国上下都在通缉他,但依旧重新启用了他。
剌古王眸色沉沉,低声道:“我们不能否认,他确实一把好用的刀……他领兵的这些年,帮我们夺回了许多土地和牛羊,将北剌古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顿了顿,他看向博撒:“这些事,换了别人可做不到。”
博撒嘴角微绷,道:“可是他越来越不满足了,万一有一天,他想要造反怎么办?”
剌古王笑了笑,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微微笑道:“狗的命运,当然要掌握在主人的手里。”
博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剌古王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有些忧心。
他对蒙坚有救命和知遇之恩,这些年来,虽然蒙坚权势渐大,但对他还算敬重,也不太可能会恩将仇报。
但是以博撒的心性和能力,自然是斗不过蒙坚的,未来,若是自己走了,博撒可怎么办?
剌古王眸色加深,精光乍现,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
这一夜格外漫长。
杨瀚躺在营帐之中躺着,身边鼾声如雷,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无奈之下,他只得披衣起床。
午夜寒风猎猎,他裹着衣袍,走出了营帐。
这北疆的夜色,与京城很是不同。
就连冬日,也有漫天星辰,深蓝色的天空如一块巨大的画布,包容着一切。
他缓缓走到一个草垛旁,坐下来。
他拿出随身的长剑,轻抚了一下剑柄,上面还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蓝色剑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