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沉默一瞬,他赫然想起,当年五里坡一战之后,他派的人马,四处搜寻白亦宸和蒙坚,但当时白亦宸被秦翼救走了,而蒙坚的尸首也一直没有找到。
白亦宸也默默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他当时一剑刺入蒙坚的心脉,但自己也身受重伤,与蒙坚先后倒下,那一剑下去,若是常人,一定死了,但每人个体有异,且蒙坚本就是个中高手,万一真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忧心忡忡。
白亦宸又道:“若真的是他,这一切便能解释了。”
那一战之前,蒙坚便背叛了瓦旦王鸣闫,鸣闫一回瓦旦,便向朝臣揭露了他的罪行,还严惩了五王子。所以,就算蒙坚活了过来,也不可能回瓦旦去了。
他对大文仇视已久,若想夺取大文,便要先找个国家栖身。
剌古当时正值内乱,他的军事才能卓尔不凡,去了恰好能大展身手,于是便在两年间,迅速扬名立万……如今,他一边帮着剌古攻打北剌,若是真让他将北剌收入囊中,那么,剌古将一统北方,成为大文最大的劲敌!
白亦宸手指微微攥紧,面有隐怒。
他想到的,白仲自然也想到了,他看了白亦宸一眼,道:“我让人准备一下,这两日便去剌古打探消息吧……另外,也让北疆的人早做准备。”
白亦宸忽然抬眸,道:“让我去吧。”
白仲微微一怔,脱口而出:“不行!”他目光严肃:“你当年和蒙坚交手,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不能再让你犯险了。”
白仲倒是极少说出这样的话,白亦宸面色微顿,面色却冷了几分:“不劳侯爷挂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回到冰冷。
半晌,白仲道:“还是先等皇上定夺吧。”
两人一回府,白仲便差人给瓦旦王鸣闫送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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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宫。
盛星云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杨初初归来。
她忍不住数落了几句,但见杨初初小脸脏兮兮的,脖子上还有些被掐的红痕,便心软了下来,赶紧让桃枝伺候她沐浴。
杨初初擦干湿发,坐到床榻上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杨初初躺在床上,十分疲惫,但是却睡不着。
这一晚上,发了太多的事。
自从杨婉仪失踪,她便心急如焚,先陪着白亦宸去了巡防营,又在山脚下蹲了半个时辰,还差点儿丧命。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么细,若是那个人再用力一些,就断了。
心中寒意鹊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亦宸赶到,一剑斩来,这才救了杨初初。
他抱着她越到几丈开外,瞬时逃离了危险。
那一刻,杨初初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梦境。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围场上一片混乱,烈马直直向她冲来,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她慌乱中跌坐在地,无助至极,然后,便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再次睁开之时,她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拥抱,隔着衣襟,她闻到一股幽然的木质香调。
和今夜的一模一样。
杨初初为这个发现心惊不已,但她又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
毕竟李广路和白亦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除了年龄相仿,其他的再没有一分相似了。
这三年间,又恰好是少年的变声期,连声音都可能产微妙的变化,这样无端的猜测,实在是无从考据。
当两人共乘一骑之时,杨初初便忍不住,出声试探他。
白亦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愕然……让杨初初又多了几分把握。
杨初初翻了个身,细细思索着。
若真的是他,为什么又要隐藏当年的身份呢?难道是有些难言之隐?
杨初初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可却问不出口。
就凭这些蛛丝马迹,便猜出来的话,白亦宸定然会觉得,她不是个傻子。
杨初初这三年间都没有违背过傻公主人设,但至今想起三年前的那次疼痛,都心有余悸。
说不定到时候话没问完,她自己就先倒下了。
杨初初恼得捶了一下床板,所谓的“被自己蠢哭”,可能就是这个情形吧!
杨初初实在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她披衣下床,默默推开了窗。
月色迷蒙,下过雨的夜晚,格外舒爽。
杨初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则挑起发梢,玩了起来。
她本就得雪肤花貌,被月光一照,肌肤似乎有些透明,苍白美好。
她穿越过来,马上就四年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活。
如今,皇帝宠爱盛星云,太后对杨初初也颇为疼爱,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难过,但按照剧本中的安排,她到了十五岁便要被送去和亲,没多久之后,便会客死异乡。
还有五年,杨初初心头微颤。
忽然,听得一阵轻微响动,杨初初探出脖子看去,一只小狗自长廊一头,向她奔来。
小狗相比三年之前,长高了不少,整个身子都肥嘟嘟的,跑起来的时候,后腿的肉都在晃荡。
这滑稽的模样,冲淡了杨初初心中的忐忑。
杨初初眉眼轻弯,她冲它招了招手,呼唤道:“喵喵,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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