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于俗艳的紫色,跟这极度俗艳的铜钱纹,交织一起,反而透出了几分奇异的雅贵风流。
见赵南瑭外出,张藻笑着起身走了过去,不等豫王行礼便亲热地握住了他的手:“阿瑭,早知道很该进宫里跟你见面,就不用在这儿等半天了。”
豫王感觉他的掌心摁在自己手背上,微微灼人的。
赵南瑭恰到好处地笑了笑:“劳舅舅久等了,本来是该我去国公府请安的。”
张藻哈哈一笑,这才将手放开:“那可当不起呀,现在不同于你们小时候了,舅舅虽然还是舅舅,外甥们却未必还是外甥,舅舅又怎敢再拿大呢。”
豫王何等精明,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难不成,是我哪里所做有欠缺不当之处,惹了舅舅不快么?”
张国舅道:“这是哪里话,若你还有欠缺不当,那……我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两人各自落座,内侍送了茶来。
张国舅见内侍退下,慢慢地吃了口茶道:“我这次来,还是要多谢你呢。”
“哦?”
张国舅道:“之前春昙那件事,若不是你给了舅舅面子,舅舅就要丢脸了。”
豫王一笑:“原来是为这个,那个不算什么。舅舅也不必放在心上。”
之前为查豫王在颜家被摆了一道的事,因着那迷香而查到了香行春昙。
当时香行的当家人不在京城,徐广陵奉命将那香行关了半月,相应人等一一仔细查过。
后来那当家人总算回来,豫王却叫他停了手,并没有再传那人。
豫王没说缘故,徐广陵也并没有询问,但他心里隐约猜到一个可能。
毕竟春昙背后的当家之人,像是跟国舅张藻关系密切,之前追查的时候张藻还未回京,偏在差不多的时候,国舅回来了。
也许豫王是碍于国舅的颜面,所以才叫他草草结束的。
徐广陵理解豫王的为难,若只有一个张藻倒也罢了,他头上可还有皇后娘娘跟国公府张家。
赵南瑭这般识趣照拂,张国舅仿佛很是欣慰。
他感慨道:“这可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豫王正战术性喝茶,闻言诧异地问道:“舅舅为何突发此言?”
张藻像是犹豫了一下,没忍住似的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太子哥哥,把棍子敲到我的头上来了。”
豫王疑惑:“这……”
张藻道:“之前因为一口气处置了十几个朝中官员,引发轩然大波,那会儿舅舅还替他说话呢,谁知他竟反口要咬我了,你可别说你丝毫不知情。”
豫王轻轻咳嗽了声:“舅舅,不好这么说太子殿下吧。”
“我难道说不得他?他能干,我竟连说嘴都不成了?”张国舅半真半假的:“这玉儿还没登上皇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清外戚了不成?我倒是不怕,就担心他为了要做给别人看,就不由分说地来乱打一通。”
豫王低头,觉着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插嘴。
先前别东宫所处置的那些人,外头只知道有户部以及工部等的官员。
但豫王心里清楚,其中那个官职最高的户部主事,却正是张国公府门下出身的。
确切说来,此人在三年前,还只是国公府的一名家生子,后来蒙府内抬举,竟进了户部做一个小小差官,短短的三年时间,已经荣升为户部主事。
此人出事之后,据说张国舅亲自往东宫走了数回,但都没有得太子松口,至今人还在大理寺中。
所以今日张藻见到豫王之后所说的那些话,自然是意有所指,褒贬太子,大概是见豫王态度温和,说到此时,张国舅已经不再似先前一样拐弯抹角,而是直说了。
但豫王生性谨慎,竟不肯在此时附和,只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当然也有他的难处。”
张国舅听了这句,笑笑:“当然,玉儿是想做给皇上看嘛,不过他实在不该拿自家人开刀。他怎么就不能像是王爷料理春昙之事的风格呢?”
豫王心里想:这春昙的事儿,可跟鹤州的事儿不太一样。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只笑道:“舅舅何苦上火,虽然说那人出身国公府,不太好听,幸而对外还未传扬出去,舅舅也很不至于为了个家奴伤了自己的身子。且要顾全大局才好。”
豫王的话总是很动听的。
张藻笑道:“还是南瑭贴心,办事又体面,怪不得皇上叫你跟太子殿下同办鹤州之事,只是舅舅知道,东宫行事的风格向来是那样的,哪里轮得到你插手进去。倒是委屈了你了。”
豫王笑道:“办差嘛,自然是能者多劳,太子殿下既然能够操持,我就乐得少费心了。”
两人说到这儿,张藻又问起跟颜家的亲事,闲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就在张国舅去后,徐广陵进来报说:“魏子谦只今儿才到宋府的,据人说,他去了不多久,宋家的那个小妾就跑了……府里派了人四处找。”
“小妾?为何要跑,又跑去哪了?”豫王心想莫非魏子谦是因此事来找自己的?但为了个妾室来找自己,是不是太荒唐了。
徐广陵道:“为了什么却不知道,臣仔细派人查探,却总算查到她去了哪里。”
“去哪儿了?”
“大理寺。”徐广陵回答了这句,又道:“自她去后,大理寺的陶避寒便即刻进宫去了,而那个朱姨娘也再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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