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看着赵仪瑄:“殿下,您在说些什么?舅舅以为您是王爷,已然受惊不小,不知如何了。如果再贸然说出您的身份,他会怎么样?我又该怎么解释本朝的太子殿下会跑到这儿来呢?所以才将错就错的罢了。”
赵仪瑄知道这些是真话,他的心里又好过了些,可偏偏道:“这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你实话实说就是了。”
他说的轻巧!什么叫实话实说!
宋皎却不敢顶撞,只瞅了他一眼:“殿下,您也知道自己是微服过来的,好不好别再另外生事了?”
“那你打算一直瞒着,让他们以为本太子是豫王?”赵仪瑄别的可以接受了,唯有魏子谦等以为自己是豫王,还是让他不舒服。
“以后,我当然会跟舅舅解释,瞒着他我心里也是愧疚的,”宋皎叹了口气:“殿下,您的身份跟王爷又不一样,就别再惊吓他们了。”
这话,比刚才宋皎那绞尽脑汁的露骨吹捧要好的多了,赵仪瑄心里居然高兴了一点。
太子白了她一眼:“自作聪明!哼,让魏子谦以为豫王会为了你亲临这儿?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也来?他们当然高兴,觉着你好大的脸面,赵南瑭会为了你亲自登门对么?”
“不是,”宋皎见他居然又在纠结这个问题,很是无奈,她本来不打算告诉太子关于怡兴街的事,如今却是不太能瞒的了,为了避免再生误会,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舅舅虽错把您当成王爷,却并不是以为豫王殿下是为我而来的,他以为王爷……”
大概是她嘴里出现豫王的次数太多了,赵仪瑄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幸亏宋皎察言观色的及时,忙改口:“不,是殿下您,他错以为殿下是为正事而来。”
赵仪瑄道:“什么正事?就是你鬼鬼祟祟的在县衙干的那件事?”
宋皎愕然:“殿下……”
赵仪瑄道:“你不会以为,本太子真的一无所知吧?”横了她一眼,赵仪瑄走开两步,淡淡道,“下午的时候你叫你那个随从去县衙做什么?”
宋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所做竟还是瞒不住他……她打发小缺去县衙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宋皎低头,当即把程残阳的交代、以及自己在县衙演戏等等都供认明白了。
最后她把袖子里的那些银票也拿了出来:“都在这儿了,我知道的、做的也都说了。再没有瞒着殿下的了。”
赵仪瑄看着她捏着银票的影子,唇角一挑,却又敛了笑:“早告诉过你,不许偷偷摸摸瞒着本太子!程残阳也是混账!他打的什么主意,既然知道永安镇这里不妥当,就该多派些人来,至少可以保你无恙!他竟然只叫你带了一个随从过来!他难道是年老昏聩了么?你可知道,要不是本太子来的及时……”
说到这里,赵仪瑄突然打住。
他的眉头皱蹙,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惊急大事。
宋皎正呆呆地听着他抱怨程残阳,本想替老师辩解,又想大可不用跟太子硬怼,于是只乖乖听着。
听到他说什么“来得及时”,又没说下去,便问:“殿下,什么来的及时?怎么了?”
赵仪瑄抿着唇,盯着她,却不说话。
他心里想起的是早上见到的那一幕——据诸葛嵩说,那人显然是个杀手,要不是侍卫长及时地冲了过去,电光火石地挡下了那一杀招,这会儿宋皎就不是好端端站在面前了。
这个呆子兀自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她是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儿出来的。
赵仪瑄本来怀疑,是宋皎在县衙的所作所为招来了杀身之祸,是那个葛知县狗胆包天要杀他的人。
但诸葛嵩说那杀手武功高强,不像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这种小地方的。
而且刚才听了宋皎的话,她在县衙里并没有露出破绽,相反,她明明已然取得了葛知县的信任,这就是说本地那些人是不会多此一举又派人杀她的。
可除了这些人,又会有谁这么着急想要她的命呢?
程残阳老谋深算,既然已经告诉了宋皎她舅舅有事,就该清楚这永安镇的水有多深。
他绝不可能让宋皎赤手空拳地自己过来,除非……
这老家伙另有用意。
有那么一瞬间,赵仪瑄怀疑程残阳是故意的要宋皎来送死的。
但是他又不能确信,毕竟程残阳一向还是很疼惜宋皎这个弟子的,就算知道了宋皎是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照庇护,这在那帮顽固不化的朝臣里,已经算是很有情有义,也很开通贤达的了。
赵仪瑄想不明白,但此刻他却觉着,自己距离这“想不明白”,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棂纸的隔阂了。
他想立刻参透,但越是着急,越是一叶障目的,急切中仍是得不到那个答案。
赵仪瑄垂眸对上宋皎疑惑的目光。
此刻,因魏子谦跟魏老先生而生的那些恼怒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宋皎的脸:“你啊……真真是个小傻瓜。”
宋皎觉着自己没有那么傻,更加没有那么小:“殿下,您刚才是不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如果告诉宋皎她早上曾经命悬一线,她势必会害怕的,而现在有他在身边,她很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赵仪瑄靠近了些,轻声道:“你该相信本太子,别再自作聪明,别再故意隐瞒,但凡你跟本太子交心些,也不至于生出许多无妄之灾,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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