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瑄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守卫,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而已,要是明晃晃地放在那里,你还能进来吗?”
宋皎愕然之余,在心里给予肯定的答案:“那当然是得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啊,不对,”赵仪瑄却突然改口:“本太子就明晃晃地在这儿你都视而不见,看样子是我多虑了,纵然放一队侍卫在外间,你自然也是视若无物的,对吗?”
宋皎苦笑:“方才是、下官一时疏忽没看到殿下,请您恕罪。”
“你可不是一时疏忽,你是心里装着野男人吧,”赵仪瑄咬出了这个词,小玉狮子“啪”地一声响给他轻轻拍在桌上,“宋夜光,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吃着锅里不够,还要看着碗里的?”
宋皎本来不想多看他一眼的,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来:“殿下这话我竟不懂,什么锅里的,谁又是碗里的?何况殿下堂堂储君,动辄说什么‘野……’,如此粗鄙之语,叫人咋舌,这儿可是御史台,殿下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赵仪瑄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在教训本太子?”
宋皎正色说道:“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良药苦口,请殿下见谅。”
“哟,好一口伶牙俐齿啊,”赵仪瑄的声调稍微扯长了些,他慢悠悠地说道:“宋夜光,你既然这么能言善辩振振有辞的,那你能否跟本太子解释解释,方才在这儿梨花带雨气若游丝的那个……是哪家不小心迷路跑来的无知女子么?”
宋皎窘然低头,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恼恨。
她只顾胡思乱想,进门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自己最狼狈、最软弱无措的情形居然就落在他的眼里,真是情何以堪。
“你怎么不回答?”赵仪瑄好整以暇的:“看那小女子哭的怪伤心的,本太子还心生怜惜,想要好好地安抚安抚她呢……”
“殿下!”宋皎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您还是说正事要紧,总不会是无端来到御史台的吧,只是今日程大人不在台院,下官官职卑微,恐怕得请院内王大人等迎驾太子,商榷正事。”
赵仪瑄淡淡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正事早已经叫人去交接操办了,本太子来找你,自然是为你我才能办的‘私事’,别人替代不得。”
宋皎咽了口唾沫。
赵仪瑄见她始终都在原处,是不打算听命过来的了,他不喜欢这种近在眼前而又似远隔天边的感觉,便把那玉镇纸拨开一边,站起身来。
宋皎立刻察觉,忙要退后。
赵仪瑄扫着她道:“你大可不必惧怕,上回颜文语已经跟本宫说过了,她的话,本宫不至于就扔在地上。”
宋皎呆呆地看着他:“她……师母同你说什么了?”
“师母?”赵仪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才说道:“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先说说,昨日豫王带你出宫,他留你在王府,可做什么了?”
宋皎一愣:“王爷、没做什么啊。”
赵仪瑄问道:“他没碰你吗?”
宋皎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当下又惊又恼:“你!还请殿下不要如此污蔑王爷!他……”
她只顾为豫王说话,但心里却闪过仿佛别扭的一幕。
当时在王府,似醒非醒的时候好像有一只手在她的身上,她以为是幻觉,后来,醒来之时,豫王似乎……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变了脸色。
赵仪瑄的眼神一暗:“怎么?”
宋皎受惊,觉着自己一定是疑神疑鬼想错了,便忙否认:“没怎么!难道殿下……以为王爷会跟您一样吗?王爷可是君子之风。”
“他是君子?”太子的笑里有点奇异的不屑,然后笑道:“本太子又如何,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么?昨日在御前,若不是本太子替你挡着,你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儿呢,平日里看着倒是聪明伶俐,给皇上一诈,居然就要主动招认了。”
宋皎给他说的脸上发热,这件事确实是她没稳住,有错认错,她讪讪道:“昨日,倒是该多谢殿下的。”
赵仪瑄道:“倘若当时你是信任本太子的,当然就不会差点招认出来。就如同你方才自怨自艾那一句,本太子同样要给你——‘你为何不信我’。”
这几句话,略多了几分真意,而不是之前的轻浮了。
他竟然用她自个儿刚才的话,来还给她。
宋皎心头一颤,欲言又止。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多相信一个人,但是这位太子殿下,宋皎甚至不愿意把他分类到“是否能够信任”的人之中,因为赵仪瑄是个不可被定义的异类。
他的所作所为,神出鬼没,天马行空,令人摸不着头脑,猜测不透。
比如昨日在东宫,被他的言语激怒,且以为他已经得逞,她怒遮住眼,竟不慎自伤,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只觉着恨极,假如她更想不开一点,只怕就真的命丧东宫了。
谁知下一刻,他偏能在皇帝面前替她挡下一切,免了她曝露身份之祸。
心情复杂,宋皎平复了一下心绪,也尽量真诚地说道:“殿下说这话,叫我不知如何答言,可殿下为何不自己想想,您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叫人信任。比如昨日,明明跟你没有什么,你为何要骗我?……相似的事情多了,坏了信誉,就算想去相信也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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