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她都没忘记过雪童,也一直把它放在心里,就跟爷爷说的那样,她想着它,它就活着,可……可现在,轮到爷爷了,她真的要送走他吗?
爷爷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就跟她六岁那年一样,在陪她埋葬了雪童后,跟她说:“孩子啊,别哭,会好起来的。”
柳逾歌泣不成声,看着老迈的爷爷,她跪下去,给老人家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爷爷微笑着看她,之后缓缓的闭上眼,然后再也没睁开过。
柳逾歌如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病床边,身体被夜幕吞没,整个人和暮色融为了一体。这天她没跟权至龙去离婚,这个晚上她也没睡着,就那样坐着。
要不是还有呼吸声在,权至龙几乎都快以为她也跟着爷爷一起去了。看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样,权至龙担心的要命,可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就起身回全州,开了快车,所以到全州时天才蒙蒙亮。家里的人早已等在门口,当他们从车上下来时,家里顿时哭声一片。
顺子奶奶的侄子拿着爷爷的衣服在房顶上挥舞着,向四方告知家里的丧事,“老人家,请走好啊,黄泉路上要小心啊。”
随着他的叫声,家里的哭声更大,之后顺子奶奶拿着爷爷的进来披在他身上,“真的走了吗?要是还没走的话就请快回来吧,老人家。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柳逾姝痛哭失声,“爷爷!爷爷!”
其他人也一直掉眼泪,家里被悲伤的气氛笼罩。
葬礼开始之前,柳逾歌回房间换孝服,柳逾姝边换边哭,“姐,爷爷真的走了吗?”
问的柳逾歌心酸无比,“恩。”
柳逾姝抠着手指哭出来,“去首尔前,爷爷还让我抄《出师表》,说回来检查。我抄好了,可是——可是——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柳逾歌像无处发泄内心的苦楚似的,跺着脚,“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爷爷他说话不算话!我以后没有爷爷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柳逾歌抱住妹妹,“逾姝啊。”
柳逾姝嚎啕大哭,柳逾歌也被弄的很不好受,泪也一直掉。门被敲了几下,随即他沙哑的声音传来,“逾歌。我进去了。”
权至龙这回也换上了黑色的西装,“好了吗?”
“恩。”
“那我们过去。”
他们又去了爷爷生前住的房间,按礼跪拜他,祭祀他。做完这些,家里的男人留在灵前守灵,女人们在外边忙吃食的事,二叔公他们在讨论爷爷几日下葬。
临近中午,权至龙出来问:“是不是要给阿爸拿点吃的?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任何东西。”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不知礼数的东西。”二叔公突然呵斥道:“父母去世的人三天不能吃东西,这最基本的礼仪你都不懂吗?”
“对不起,我是想着阿爸年龄也大了,三天不吃饭的话……”
“这是原则,难道就因为年纪大了就能不顾孝道的吃下东西吗?不知所谓!”
当时院子里大几十号人,大家都在忙丧礼的事,权至龙一三十好几的男人被二叔公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贬低,别提多尴尬了。
柳逾姝心疼姐夫,为姐夫说话,“姐夫也是担心阿爸的身体,他又不是故意的。”
“担心也不能说出这么无知、不顾孝道的话!你姐夫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居然还敢跟长辈顶嘴?”
柳逾姝被骂哭了,跺了下脚跑开了,弄的权至龙也很郁闷,“对不起。”他弯腰道歉,二叔公们都很鄙夷的看着他,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在他身上,弄的权至龙难受不已。
就在他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时,柳逾歌走过来,挡在权至龙面前昂头直视二叔公,“是我的丈夫,这个人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骂他?”
“父母去世,为人子女三天不能吃东西这最基本的礼仪是个人都应该知道,怎么能说出让侄子吃东西的话?不懂礼数也应该知道沉默,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么不像样的话难道不该骂?”
“他跟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对这些礼仪也知道的并不周全,没教好他是我的错,您有什么不满您跟我说。请您不要再苛责他了。”
权至龙看着不卑不亢维护他的逾歌,鼻子一酸,很没出息的差点哭出来。
第57章
“所以为什么要找不一样的人?”
“已经是我的丈夫, 请不要再这样说了,都是人的心, 听了会疼的。”
二叔公板着脸打量柳逾歌,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温顺的侄孙女会反驳他。可逾歌不是逾姝, 骂就骂了, 这个孩子是他哥哥最珍贵最疼爱的晚辈, 又是家里的宗孙女,光冲这一点就注定了他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她,最后二叔公气哼哼的走了。
柳逾歌把权至龙拉到角落,“丧仪繁琐, 规矩也多, 你要有不懂的可以问问逾姝。”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没关系。”柳逾歌疲惫的抿了下唇,“我先过去那边忙了。”
“恩。”
柳逾歌走后没多久, 柳修宁过来了,一过来就向权至龙道歉, “对不起,侄女婿。”
“叔叔……?”
“阿爸——不该那样呵斥侄女婿。就算侄女婿不懂这些规矩也应该在私下教导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训斥,是他做错了, 请你谅解,不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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