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头暗红色头发的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哪怕他有努力将歉意混杂入语调中,脱口而出的语句却仍旧平淡不已。
这一点,跟当年的杀手织比起来没有任何改变。
太宰治却毫不气馁,猛地拍手,语气轻快无比,“看来是我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如果织田作是说要调解那几人的纷争的话,没关系的,不用继续了。”
立于头顶上的那根呆毛微微晃动,昭示着男人情绪的惊愕。
他犹豫半晌,似是在确认少年的断句是刻意为之,疑惑道:“织田作?”
“我的独特叫法,不用在意。”
太宰治的声音放轻,以只有自己和织田作之助能听到的音量低语着,“注意力全放在私人的混乱关系上,没有足够的实力配上地位,趁早成为花泥埋在花圃里好了。”
“……”
靠关系上位、已经无力蹦跶的先代派干部候补,与年少资质过人现任首领的心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将矛头对准他。
少年嘴角扬起不自然的弧度,裸露在外的左眼失了光泽,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流露出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之色。
天衣无缝并未发动,饶是织田作之助也没能预料到他的下一步举动。
名为太宰治的少年突兀出手,动作干练,轻而易举夺过他置于后腰的一把手枪。
拉开保险栓,抵上太阳穴的举动一气呵成。他脸上挂着虚无缥缈的笑意,犹如在风沙中即将消逝的雕塑,美得不似人类应有的模样。
枪口的冷意自眼眶旁薄薄一层皮肤蔓延,太宰治眯起眼,指尖缓慢摁住扳机,威胁道:“这样呢?要跟我喝一杯吗?”
确认了少年的举动不似玩笑,早已金盆洗手的杀手摇摇头,“如果拒绝你就要开枪的话。”
“哼哼……”
似是受到白日里那束来源不明玫瑰花束的刺激,太宰治的外貌与行为较往常更为异样。在诸多港黑成员的注视下,强行拽着织田作之助的衣袖将人带走。
他目标明确,一路上经过数条阴暗逼仄的小巷,最终在一处偏僻安静的街角处停留。
灯牌上印有LUPIN的字样。
身为黑手党的少年没有任何未成年人不该饮酒的自觉,他在灯光昏暗的吧台前落座,熟门熟路地将不断旋转着的古典乐唱片换了一张。
吧台后的老板替他倒了小半杯啤酒,之后放置了一块稍显多余的冰块。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太宰治,叫我太宰就好。”
“织田作之助。”
男人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入座,依照自己的喜好点了杯蒸馏酒酒后询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到这里?”
早在接下鸡毛蒜皮的任务,抵达纷争现场时,织田作之助就察觉到了少年的注意力完全落在自己身上。之后不由分说带自己离开的行为,更让他笃定了太宰治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是为了等他。
“这个酒吧有特殊意义。”太宰治难得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指尖饶有兴致地戳着杯中上下浮动的冰球,接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难得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毁,稍微报复一下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对于常人而言,想要接上旁人过于跳脱的思维有些困难,但织田作之助显然不在此列。
他只是停顿半晌,看似随意地询问,“有什么人惹你生气了?”
“一只特别可爱的金丝雀,不过性格叛逆,想要调教有点困难。”太宰治回答道。
少年的眼神意味悠长,歪头注视着坐在身旁的织田作之助,压低声音道:“他还特别胆小,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敢触碰,每次都擦肩而过,看得我忍不住想要推一把。嗯……或者干脆毁掉怎么样?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仿佛并未察觉到对方语句中涌动的恶意,织田作之助抿了口蒸馏酒,认真思考后说:“会很耗费精力吧。”
“织田作其实是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是表达不出来这个意思吧。”
太宰治突然轻笑出声,不待身边的人做出回应,生硬又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我准备离开了。”他说,“有一个一直向往的地方,只是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不能草率前去。”
“会很辛苦吗?”
似是没有料到能得到隐含关切的回答,太宰治倏地抬头,在别具情调的昏暗灯光下,盈盈水光将他鸢色双眸覆盖,闪过清澈的光亮。
“嗯。”
他小声回答着。
深吸一口气,任由维持人体运转的氧气在肺部与血液充分结合,太宰治双手握住杯壁,低声呢喃道:“织田作……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我啊,去不了那一方。”
“我终于有了非常重要的人,他成了我活下去的意义,也有努力的在阳光下生存。”
“但那都不在这里。”
……
身着深红酒保服的店老板体贴的回到里间仓库,不愿再充当微妙气氛中的碍眼之物,给店内仅有的两位客人留下足够私密的空间
他斜斜倚靠在成箱保存的未开封酒水旁,神情逐渐流露出凝重之色,眼底闪过一抹葡萄酒般瑰丽的暗红。
那枚在青森临时制造的简陋结晶体即将失效,作为一次性用品彻底消散。而LUPIN酒吧老板的意识会缓缓醒来,将身为入侵者的自己驱逐出这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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