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禄山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就跟公子一样好看。”
“那后来呢?”李妙真没有理会他的停顿,十分感兴趣道:“野那公主怎么样了?”
他的神色一黯:“公主太美了,我们曹国只是个小国,不配拥有她。那一年,我和哥哥带着商队,跟着我们曹国的使团来长安,将我们最美丽的女神,献给了大唐最尊贵的皇帝……”
“她成了妃子。”李妙真道。
“不,不对。”曹禄山双手抓脸,痛苦地摇头:“皇帝只称呼她为胡姬!他被她的美貌吸引,最后却怀疑她跟别人有染,在她生了孩子之后,下令赐死了她!”
李妙真用衣袖遮住脸,用悲怆的声调道:“真可怜!”
“是啊。如果那个孩子长大,可能也快十五岁了。”曹禄山摇摇晃晃起身,叹道:“唉,今日跟公子有缘,不然这番话,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可怜我的哥哥,至今还……唉……”
……
从酒肆出来,李妙真又去了一趟西市。
小管事见到她,一脸苦瓜样:“公子,咱也不知道去哪找您,今儿大师有事不在,他说了,请您七日后再见,还是同一个地点。”
李妙真无语:“行吧。”
她漫无目的在西市溜达,想起那曹禄山的话,半信半疑。她想找阿皎问个清楚,可惜阿皎最近不在。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也听安仁殿的宫人们悄悄议论过,说她可能血脉存疑,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李隆基对诸位公主都很好,唯独对她不善。
她觉得这事儿可行性不高,如果真的不是皇室血脉,恐怕也活不到现在。李妙真在西市里溜达了一大圈,又捏了根小梨的毛变成一枚开元通宝,准备丢在许愿池里许愿。
可惜人太多了,她没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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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李妙真习惯早起在归真观里闭关修炼,却没想到新平公主来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新平已经找到了罗公远的踪迹。
她正寻思着找个地方躲起来,新平公主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一把将她从帷幔后面揪了出来:“你听说了吗?”
李妙真转了转眼珠子:“姐姐,我已经移情别恋了,我想……”
“我是说,”她匆匆道:“坊间的谣言!都说你不是阿耶的女儿,是一个叫曹元庆的人的私生女!”
“他是谁?”李妙真问。
“一个胡商,据说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容貌跟你颇为相似。”新平公主道:“坊间都传疯了,你还在睡大觉!”她错把修行当成了休息。
“不对呀,”李妙真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大家关心我做什么?”
“没事做,总爱造谣。”新平皱眉道:“还不知道宫里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的嘴大概开过光,没一会儿素空来报,东宫的宝章县主来了。果然宝章一来,就带了个更不妙的消息:宫里也传开了。
“我真是受宠若惊。”李妙真冷冷笑道:“看来,我又得罪人了。”
她又不是贵妃,不是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关注到的。李妙真心中隐隐有预感,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新平则着急多了:“下月就是你的生辰,阿耶说过给你封号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
“姐姐宽心。”李妙真安慰她:“宫中一切事宜都会有记载,实在不行,呃,滴血验亲也不靠谱,我还是彻底出家吧……”
她抿唇一笑,眼睛像天蓝色的琉璃,纯净、深邃。她虽然猛一看不像栗特人,但肤色白皙,眼窝深邃,和长安城里的公主们大不相同。
新平公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妙真仔细想了想,她最近搅进了骨科教的事情,莫非被发现了?新平、宝章走后,她在寝殿里收拾衣裳,无意间拾起那日所穿的圆领袍。
她摸了摸衣袖,那一枚没丢出去的开元通宝已经消失了。
附近也没有掉落的铜钱,衣袖里只有几根小梨的毛。看来,她的法术能维持的时间有限,绝对不超过三日。
李妙真猛然想到了一根金条。
……
阿皎回来后,听安仁殿的宫人讲了最近的谣言,气得跳脚。
她对李妙真道:“公主少信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娘是什么人,能看上曹国的人?”
“对啊,曹野那姬是个怎样的人?”李妙真顺着她的话问。
阿皎语塞,开始极力掩饰:“我怎么知道,我只见过她几面……反正,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你阿娘她可美了。”
“虽然我不在乎她,但是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是个不争的事实。”李妙真坐在蒲团上,闭着眼道:“人美,那心呢?”
“公主你可别这么说,你阿娘有她苦衷。”阿皎立刻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等等,你娘她已经……”她越发解释不清。
“不必说了,但是阿皎,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她朝阿皎温柔地笑了笑:“以后,我们不提她了。”
“可是……”
阿皎想再解释,可李妙真已经闭上了眼睛。她郁闷地闭上嘴,也没话可说了。
她们不是人,也确实无法理解人的心思啊。
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那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的公主不也活蹦乱跳吗?阿皎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人,可她还是不懂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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