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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页
    “阿凌说得是。”苏栩栩将手上的面粉拍干净,站起身来,“本宫突然想作画,你来替我磨墨。”
    容凌纵然有千万个不情愿,却不得不跟在她身后进了书房。
    檀木桌上被镇纸压住的画纸上墨迹仍未干,是先前周文帝在时留下来的。
    苏栩栩并未多看一眼,重新摊开一张画纸,拿起笔架上的白玉狼毫。
    容凌漫不经心地在一旁磨墨,丝毫不关心她到底要画什么。
    天色不觉黑下来,不知何处来的飞蛾铺在绿窗纱上,书房内只有笔端在宣纸上摩挲的细微动静。
    直到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容凌听见旁边的人轻吁口气:“好了……”
    容凌抬眸,下意识看了眼她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看,容凌当即蹙起眉头,面上写着不悦。
    并非其他原因,而是这画中的女子,分明和自己的装扮有六七分相似,却唇瓣微张,睁圆了眼看着手里的小兔子。
    容凌不难从这幅画中看出几分傻气。
    偏生始作俑者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甚至还侧过头来看容凌:“你觉得如何?”
    “回娘娘的话。”容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奴婢不喜欢。”
    苏栩栩并不恼,只缓缓将画上的痕迹吹干些:“那你喜欢怎样的?”
    “奴婢是个粗人,怎会喜欢书画这些风雅之事?”容凌回答得心不在焉。
    苏栩栩却似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若是非要你在这厢书房里选一幅呢?”
    容凌环视屋内,多宝阁挨着的墙面上,挂着几幅画,大多是花草鱼虾,亦动亦静,还有桌上几幅被镇纸压住的画。
    她不情愿地随手指了一幅:“奴婢喜欢这个。”
    “此乃徐文青之作。”苏栩栩道,“狷介狂傲,豪迈放逸,倒真是合你的性子。”
    容凌不乐意了,脸色垮下来:“奴婢不懂画,只是看这幅顺眼罢了。”
    说着,她就将手中的墨块放下来,打算找个借口走人,苏栩栩却突然道:“本宫何时不知,你竟有在脸上作画的喜好?”
    容凌侧过头,多宝阁上挂着的圆镜果真映出自己沾上墨迹的脸,想来是方才有飞蛾乱舞,自己挥开时不小心蹭上的。
    容凌下意识想伸手拂去,却意识到自己手上也沾了墨痕。
    苏栩栩眼底似有细碎的笑意:“别动……”
    说着,她拿起手帕,一点一点将容凌脸上的墨迹擦去,露出她洁白无暇的面颊。
    “如此潦草狷狂,果真是得了徐文青的真传。”苏栩栩道,“难道你就不想试试,作画是何种感受?”
    被她这样一问,容凌犹豫起来。
    往日在天宫,天上的神仙也有好风雅者,只是她与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更不解其中有何乐趣。
    就连凤习徽画的那些东西,容凌也是一概看不懂的。
    就在她怔忪之际,苏栩栩已经拿起另一只毛笔塞到她手中:“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必拘谨。”
    容凌迟迟未曾下笔,脑子里乱糟糟的,将笔尖探入砚台中,蘸饱墨汁的狼毫瞬间在宣纸上留下痕迹,还不等容凌反应过来,浓黑的墨迹便晕开。
    苏栩栩见状,握住她的手:“平腕运笔,切不可走神。”
    她说这话,无意间瞥见容凌的侧颊,动作却顿住了。
    入宫这段日子来,容凌吃得比过去十几年要好得多,整日也找时间偷懒,能不干活就不干活,短短一个月,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般,肌肤莹润了许多不说,就连眉眼也明湛得像是被水浸过般。
    墨迹再次晕开,容凌不解她为何突然停下来:“怎么了?”
    “无事……”苏栩栩的心突然间乱起来,就好像那些飞扑在纱窗上的飞蛾是撞在自己心口般,“本宫有些累了,想先歇息会儿。”
    容凌看了眼尚未成形的画,默默放下笔:“是……”
    二人之间,难得有今日这般气氛融洽的时候。
    临到睡前,容凌铺开床褥,怀中重新挂上暖玉,闭眼沉睡时,梦中也是一只只的兔子蹦来蹦去,蠕动着三瓣嘴吃草,时而那些草却又变成纸上潦草肆意的画……
    经过圣上许可,飞漱院的明书被准许放出宫,回苏府休养。
    容凌自幼陪伴明书长大,于情于理,是她将明书送到皇宫的西门。
    狭小而漫长的宫道间,二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
    再转一个弯,就快要西门,自会有苏府的人前来接应,明书环视四周,确认无人后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阿凌,谢谢你。”
    她说话时口齿清晰,目光明湛,哪还有在飞漱宫中时痴傻的模样。
    “是你自己命大。”容凌道,她又从袖中掏出一袋银钱递给明书,“拿着吧,这东西我在宫里也用不着。”
    “阿凌……”明书双眸亮盈盈的,似是蓄着泪水,又不敢哭出来。
    那日明书被人绑到湖边,沉石坠入湖中,原以为自己定然必死无疑之际,没想到容凌会突然出现将自己救下。
    原本明书第二天醒来后就已经清醒,谁知当时正在房中的容凌冷声道:“若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经此一遭,明书知道自己头脑简单,在宫中定然活不下去,便按照容凌的吩咐装傻卖疯,这才有了出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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