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稳稳接在手,将?酒杯握紧, 平放于空中,笑道:“没想到今日竟要隔空对饮,实?在是?平生未有的趣事。”
楚馨宁微微一笑,将?酒壶倾倒而下。
一缕琥珀色的酒水自天落下,在虚空中形成一道细细的酒线。
周扬眼疾手快,酒杯平移,那道酒线正好落于杯中,只听“叮咚咚咚”声过,酒线断尽,杯中酒满。
他们二人,一倒一接,倒者刚好是?满杯酒,接者则一滴未洒,便连酒花也是?浅泛即止,固然?凭的是?多年习武积累的巧劲和眼力,然?则其中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交心默契。
楚馨宁又给自己?酒杯满上。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举杯,遥相互敬,一饮而尽。
周扬满饮杯中酒,情绪犹如被点?燃一般,朗朗笑道:“师姐,如此危难之际,还能同你月下对酌,我心里实?在高兴,高兴坏了,都不知怎么表达,原来我也有笨嘴拙舌的时候,哈哈。”
楚馨宁听他言语中尽是?欢欣雀跃,情绪大受感染,亦笑道:“子抑,能见?到你,我也开心的紧。我再为你满上吧。”
“好。”
酒线再次落下,周扬握着酒杯,便如同玩杂耍一般,快而准地将?那道酒线尽数收于杯中。
周扬再度举杯,欲要饮尽,忽想起旧事,遂遥望着佳人道: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太极峰偷酒喝,被掌门师伯发现后罚去后山面壁吗?”
楚馨宁闻言一笑:“如何不记得?你那时调皮捣蛋令得整个?武当山都不堪其扰,二师伯、五师伯和六师伯几次要重?罚你,都被掌门师伯拦住了。”她说着有些感慨:“那时懵懂无知,跟着你第一次偷酒喝,当时只觉得辛辣刺喉甚是?难喝,如今回想起来,反觉十分怀念。”
周扬跟着笑道:“那时师姐像个?老学究,年纪轻轻却惜字如金,我实?在担心,便想尽法子想逗师姐开心活泼一些,未料竟引得几位师伯大发雷霆,是?我之过也。”
楚馨宁好奇道:“你担心什么?”
周扬嘿嘿一笑:“自是?担心师姐看破红尘,寻道问仙,不恋人间呢。”
楚馨宁未料他那时便对自己?有了心意,一时又羞又恼:“子抑,你也太过早熟了吧,那时你不过九岁罢。”
“师姐,我说过,对你一见?钟情呢,你又忘了?”
楚馨宁满面娇羞,想到子抑从第一眼起,就?开始守在自己?身边,八年过去,自己?竟一无所?觉,若非他主动挑明?心意,自己?恐怕犹自懵懵懂懂,暗自伤神罢。一时滋味难明?,既有些遗憾,又十分庆幸。
又想到两人年纪尚小,这人便起了心思,娇嗔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守礼君子,未料你早早就?动了坏心,我看错你啦。”话虽这般说,语气却哪有丝毫怪罪。
周扬笑道:“师姐别误会我,那时就?是?单纯喜欢,想要对你好,想要看你笑,想要护着你,何曾想过那么远呢。”
“师姐,你说我们这样早相识,又相守至今,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言语之间大为满足。
楚馨宁点?点?头,思及他看不清,出声道:“你说是?便是?,只要我们喜欢,是?不是?也没什么打紧。”
周扬却执意道:“定然?是?青梅竹马了。”皆因他上一世直到大一才识得情爱,总为青春期的不开窍而遗憾。在他心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最?美的感情了。
楚馨宁忽问道:“子抑,我一向话少,如今话也不多,时间长了,你会否觉得无聊?”语气带着忐忑。
她自幼孤零零长大,养得一身清冷孤寂,向来沉默寡言,武当山诸多师兄弟畅谈,凡她出现,便会立刻禁声。她一向不以为意,可如今有了心上人,心里便多出了许多缱绻柔情,担心起自己?是?否足够好了。
“师姐,你担心什么,你话少,我话多,我们刚好互补,而且你同我在一起,话就?多了起来,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楚馨宁这才放下心来,是?了,自己?对着子抑,总是?会有话说。便如今夜,两人隔洞遥望,竟能畅谈彻夜。
周扬说着嘻嘻笑起来:“便是?你真的没话说,我也会找你说个?不停,你别嫌我聒噪才是?。”
“怎么会?我一向喜欢听你讲话。”楚馨宁说着生出些羞意。
她这时忆及同周扬相识后的点?点?滴滴,顿觉回忆中满满都是?温情,自初相识后,周扬便喜欢拉着她说个?不停,慢慢的,她越来越喜欢被他粘着,听他讲话,乃至有话便想同他说。
原来子抑不知不觉中,为我做了这么多。而自己?那时不识良人心,竟错过如此美好。
欲要细细回想年少岁月,却竟然?有些不舍,那些当初不甚在意的往昔,此刻成了记忆中最?为珍贵的礼物?,生怕拆开一个?便少了一个?。
留着日后慢慢回想吧,这样想着,她唇角眉梢便绽放出如花般的笑意。
忽然?想对着良人敬一杯酒。
“子抑,第二杯酒,我敬你。”楚馨宁端起酒杯,遥遥举起。
有些情意,需要表露,有些心意,需要珍藏。
“子抑,谢谢让我遇见?你。”这句话,她藏在心底,并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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