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已经许久没有亲眼见过桂儿了,大家得到的消息都是从何大婶那张嘴里传出来的。何家村谁人不知何大婶说出来的话水分大,谁知道她到处吹嘘的内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询问无果,莲儿只能揣着对桂儿姐满心的担忧,等到回城之后再去好好调查一番了。
婆婆和莲儿妹妹聚集旧友闲谈,另几位夫人与大家礼貌见礼过后不便多留,就进到了丁其羽曾经的房间里暂歇。
小房间还是当初的模样,一张小木床,一张简单的、不知用过多久的小木桌,一张随手做的简易椅子,再没有其他任何家具了。简陋到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寒酸,可一个斑斓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开始出发的。
就连忆然公主受难当宫女的那几年好歹也是住在皇宫之中,杂活虽然辛苦受气,物质上的生活条件倒也比这里好上一些。是以家里的环境着实震撼到了几位从小生活优渥的小姐。何止是几位小姐,就连她们身边小丫鬟,都从未体验过这般艰苦的生活。
小床被银粟她们垫上了软垫,供傅如清几人暂时坐着休息。赵忆然伸指在软垫没有盖住的地方摸了摸,床板上的木料没有经过特别加工,质感粗糙到再一用力就会划伤肌肤,床沿处的木材却被磨亮了。忆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疼了。
何家老屋陆未晞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上一次来时的心境和此刻截然不同,当时的未晞更没有仔细看仔细想。从异世界幸福的生活跌落到这样的一个环境,其羽的心灵经历了怎样一场落差和风暴,从未与他人道过。陆未晞低头默默告诉未出生的孩子们要向爹爹学习,即使是在艰苦的困境下,也要心怀抱负、笑对人生。
乐竹漪抱着千翎离火站在丁其羽从前绘制机巧的木桌前,望着窗外苍翠的竹林:“大娘和莲儿那边更是两个人一起挤一张小床…”乐竹漪想起了无名谷,那里的清贫生活倒与这里差不了太多。家庭和睦,爱人携手,生活即使清贫,未来总是有盼头的。
傅如清怀里的小家伙看着这环境都直皱小眉头,到处看了几眼就躲在娘亲怀里、紧紧抱着如清的脖颈,生怕大人们把她扔在这里似的。傅如清拍拍影儿的小肩背:“爹爹曾经就住在这里。”原来当初其羽和婆婆她们就住在这样一个比流民的破败房屋好不到哪里去的老旧房子,傅如清想起为了多挣月钱谈成生意来给自己当护卫的丁其羽,心中柔软极了。
从小基本没见过人间疾苦的段霁茵为琅寰王哥哥当初的生活境遇所震撼,若不是遭此大难、被人劫走,“皇兄”本该是大棠的储君。段霁茵脑海里回想起母皇对自己的嘱咐和教诲,以后不管彼此变成什么身份,都要对皇兄好。
故友相聚之后,丁其羽的夫人孩子一同去祭拜了莲儿的父亲,何大娘起了兴致,就带着女儿和几位儿媳来到当初和丁其羽相遇的那条小河边:“脚下都小心些,磬儿把未晞扶好了。”沿着河岸走了一段儿,何大娘在一处停下,抬头左右看看,随即笑开了,“就是这里了!那天我在这里狠狠滑了一跤,腰上腿上都使不了劲儿,只能等着莲儿带人来寻我。”
青草被春风吹又生,河边的土地还是爬着青苔,几年前何大娘摔倒时留下的痕迹早已被岁月洗净。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参照物,阿娘却能将位置找得这么准确,那一天不期而至的相遇在何大娘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可想而知。
“谁成想,我正坐那缓气儿呢,阿羽就看到我了、还主动过来问。”阿娘忆及当初,眼中满是慈爱,扬起手比划了一下夸张道,“那声音,跟破锣似的,突然在身后响起,还把我吓了好一大跳!”
赵忆然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听到这里不禁小声疑惑道:“破锣?为何会像破锣呢?”其羽的声音明明是很好听的。除了莲儿以外,所有夫人都有同样的疑问。
莲儿可是亲眼见证了那天的阿羽呢!她替母亲回答道:“那天,阿羽好像是…哭过了,眼睛肿肿的,嗓子全哑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众人心中都泛起了疼,在遇到阿娘之前,那人是受了多少苦难、挺过了多沉重的伤痛呢?
……
陆未明的援兵很快到达北疆战场,有了兵力补充和机缘阁强力的战争机巧,锡荣艰难维持的平衡彻底倾斜,锡荣人筹谋许久、倾举国之力组成的军队再也无法抵抗陆家军的进攻。骁勇的陆家军以风卷残云的势头一路北进,马蹄和机巧轮毂碾过两国边界,压进了锡荣国内,占领锡荣南疆城池。
锡荣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城池陷落,社稷都陷入了危亡之际。新王勃然大怒,伴君如伴虎,打胜仗的时候奉人如上宾,吃败仗的时候金越冥等人自然得不到什么好下场。本在后方部署的金越冥和他带入锡荣的大乾旧臣都被锡荣王调到了前线亲自督战。意思很明确:就要这几个老头与锡荣军同生共死。以命为筹码,几个老头只能破釜沉舟,日夜不眠筹划战略。
可惜没有充足的兵力,没有抵抗毁灭性武器的好办法,没有激昂的军心,从战略计策上,更没有谁能赢得过饱经沙场洗礼的将星陆大将军。锡荣军软硬实力都差了大乾军一大截。几个老头抓破头皮也没能变出花样来,完全无法阻止大乾军北进的步伐。
很快,锡荣军主力就被大军围困于锡荣南部的胡平城。缺粮短衣,众将士军心散尽,无数人萌生了投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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