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其羽很清楚,忆然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能用她一人,敌过千军万马、保护天下百姓,哪怕前路是牺牲,她也义无反顾。丁其羽没有任何理由再劝导她、阻碍她,捏紧了拳头,压下心中浓浓的不舍和闷痛,丁其羽错开忆然的目光,强作欢笑道:“哈哈,是、也不是。但有一点肯定的,如果将现在的忆然换到苍桓书院去,我想…刁蛮郡主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了…”丁其羽尾音有些发颤。
赵忆然一听,便知其羽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严肃的表情也化开不见,思索片刻,乖巧摇头道:“那我…不愿意那样。”
“嗯?”心情沉重的丁其羽因为她此言而倍感诧异,忆然莫非还喜欢被人欺负?!
赵忆然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认真看着丁其羽的眼睛道:“因为那样,其羽也就不会过来帮我、我也就没有机会与其羽相识了…”
丁其羽的心像是被狠狠敲击了一下,喉中酸涩更甚,却强忍着平静的表情坚定道:“不会的!就算没有那次机会,可能还有很多别的机会。或许我会先认识恪兄,再认识你。曾经有人跟我说,世上的人都没有既定的命运,命运或许不是注定,但我却相信缘分的存在。该相识的人,总会相识。该在一起的人,总会在一起!”
赵忆然又望向满目的江山,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就像其羽和陆小姐,经历了种种坎坷误会,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如果是缘分,那自己和身边这个人此生的缘分,或许就此便是尽头了…
“我和未晞?”丁其羽没有想到忆然会将话落回到自己和晞儿身上,虽然人家着实说得没错,但疑问还是脱口而出了。看着面前的人儿若无其事、故作轻松的样子,丁其羽就是莫名觉得胸口很难受。
“对。”赵忆然说完,收回轻扶栏杆的手,转过身来嫣然笑道:“其羽的小秘密,忆然知道的。所以呀…你和陆小姐能走到一起有多么难得,忆然也知道。”有些事,再不说,赵忆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说了。这一刻,赵忆然突然很想让其羽知道,自己即便早已知晓她的“秘密”,也依旧无怨无悔地喜欢着她。
丁其羽从未见过笑得如此灿然的她,配上雍容典雅的妆容,回眸一笑,当真是一朵能“解释春风无限恨”的倾城牡丹…
等到丁其羽从怔愣中回过神,才意识到忆然说了什么,彼时赵忆然已经转身走出几步,丁其羽震惊地追上两步:“忆然,你、你说什么?!你怎么…?”忆然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赵忆然没有回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愿君…此去…长相忆。”像是在回答丁其羽的问题,也像是在与丁其羽、与晦暗生命中的第一道阳光、与自己唯一爱过的人,做最后的诀别。
愿君此去长相忆…几个字重重落在丁其羽心上。这样说来,那一天忽然出现在自己包袱中的绣帕难道是忆然亲自放进来的?那一夜朦朦胧胧的温暖,难道也是来自忆然?忆然她…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份!那她为何、为何还会对自己…?丁其羽看着那一抹淡色的倩影消失在暖阁顶层,心里的触动却久久不能平静了。
直到丁其羽愣愣地回到暖阁一层时,都还没能让心情归于平静,软榻上的赵恪然急切问道:“其羽,小忆呢?”
丁其羽怔怔看了一圈,果然没找到忆然的身影:“可能,回素云宫了吧。”
“怎么样…?”赵恪然看到丁其羽这副模样,结果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丁其羽长叹一声,可惜再深重的叹息也化不开心头的闷堵,她对上恪兄哭过之后红红的眼睛,哽咽道:“如果有朝一日,恪兄登上了那个位子。希望恪兄永远记得…得到大乾的江山,有她的一份力量。”
赵恪然闻言,如脱力一般倒回了软榻上,半晌后,赵恪然身体一顿,像发疯了一般从软榻上起身就要跪到在丁其羽面前。
丁其羽大惊,赶紧使出全力阻止了赵恪然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
“我承受不了…我不能让她去东棠!”赵恪然死死握住丁其羽的胳膊,“你可不可以,把她带回来…”
“圣旨已下,我即便痛心疾首,又怎么把她带回来?!”丁其羽也红了眼睛,难得一次对恪兄吼道。内心被深深的无可奈何包裹住,让她闷痛到了极点。
“在路上…对,在和亲的路上!我会安排好,只需要你保护好她、带她回来!”
丁其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般道:“你是说在和亲路上…做手脚?!”心里也生起一线希望,转念一想,又觉不可,“但是此举非常危险,做得不够好、让东棠看出了端倪,反倒是更给了他们侵略大乾的借口。到时候不论是忆然、还是大乾,都会遭受劫难!”
“周全的方法,一定有周全的方法!”赵恪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丁其羽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两人一个痴痴坐在软榻上,一个呆呆站在软榻边,都陷入了沉思。
之前完全陷入了悲痛不舍没能沉下心来想对策。现下恪兄提及,丁其羽也莫名有了私心。
即便知道忆然义无反顾前往东棠的意义远不止平定当下一次屯兵之乱,即便知道忆然希望主宰一次自己的命运、主宰一次大乾的命运,即便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成为她的阻碍,丁其羽也不想管未来那么多了,她只觉得忆然为了大乾,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她只知道能解决当下的屯兵之乱、又能让忆然平平安安回来的方法,就是万全之策。至于未来如何,再一起面对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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