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里,母女温情传授学习着医术,那边那俩机巧之术的师徒,就更是狂热了,忙活了一上午把杂物间完全收拾出来,中午以最快的速度吃了个饭,便又双双扎进了杂物间,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了。
颜怀今日还没开始教授丁其羽机巧知识,丁其羽也不急于询问,与师父聊得酣畅淋漓。怀师父虽然已经十几年没有接触过机巧,但不得不说,怀师父不愧为机巧大师,他制作木甲机巧的经验极其丰富,对大乾当世的攻防机巧可谓是了如指掌。虽然丁其羽专业知识过硬,但她当年学的毕竟是现代的机械技术,很多理论都不适用于木甲机巧,知识的应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怀师父就不一样了,他专攻的便是木甲机巧术,年少时期更有高人指点。所以拜得这位名师,丁其羽的机巧之术一定能突飞猛进。
而对于颜怀而言,自己这徒儿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对各类机巧的原理掌握得非常通透,只要加以指点,必能成大器。颜怀从前一向都是致力于制作攻防利器,对于其他用处的机巧接触甚少,丁其羽却思维发散、好的点子非常多,所以颜怀在与她交流的过程中,也能获得不小的启发。
师徒俩畅聊了一个下午,晚饭过后又去谈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被玉姨霸道地勒令暂停了。
丁其羽怀着畅快的心情回到房间,想与竹漪分享一番,却发现房里并没有人,丁其羽又扭头望了望院子,也没有人呀,竹漪去哪里了呢?正这么想着,忽闻瀑布水潭的方向传来了竹箫的声音,听音色,正是自己年前送给竹漪的那一只竹箫。
箫声还是如丁其羽第一次听到那般,并不拘束于刻意的曲调,就是竹漪随性而奏,但这一次,箫声中包含的潇洒自在少了几分,隐约透着一丝轻轻浅浅的惆怅。丁其羽品出箫声里暗含的情绪,皱起了眉头,来不及细想,身体就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循着箫声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走到瀑布水潭,就见竹漪坐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腿交叠,微微颔首,闭目吹着手里的竹箫,一身朴素的布衣,也难以掩盖她姣好的身材。身影倒映在大石旁的水潭之中,被飞流而下的瀑布击散,连同着碎掉的月色一起,晕开了一潭的美好。
以前,丁其羽总是认为,是那一身明艳的红衣让竹漪显得如火一般炽烈的,如今才渐渐体会到,这个明媚的人儿,本身就是娇俏妩媚的精灵,无论穿什么样的衣裙,都不会影响她那一身让你移不开眼的魅力。就像滚烫的熔岩流过心头,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纵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那种炽热,却永远忘不掉了。
丁其羽正在发呆痴迷之中,就见石头上的人儿睁开了眼睛,明眸看向了自己,眸中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有的只是含波的盈盈秋水,然后粉唇轻启柔声道:“过来。”
丁其羽被这一声轻唤拉回思绪,听话地走了上去,仰头对着大石上的竹漪招呼道:“竹漪。”
乐竹漪倾身向前,在距离丁其羽咫尺的地方停下,唇边泛着笑意,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上来。”音色婉转动人,声音很轻,就像是一滴春夜的喜雨将将落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人觉得痒痒的,。
丁其羽心间泛起了波澜,侧头稍稍错开了竹漪的目光,按照她的话照做,手一撑大石头,坐到了竹漪身边。
身边的人儿立刻就靠了上来,语带小霸道地说道:“我等你都等累了,让我靠一会儿。”竹漪背倚着丁其羽的胸怀,微微仰头靠在丁其羽肩上,遥望着出云的张弦月,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如此贪恋、如此喜欢这个怀抱了呢。
丁其羽自然乖乖挺着腰背,颇为默契地让竹漪倚靠得舒服,嘴上疑惑道:“等我?竹漪找我有事么?”
乐竹漪摇了摇头:“就是想等你。”很多事情,不需要缘由,想了就是想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乐竹漪懒得去在乎什么因果。
丁其羽心里一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竹漪似叹息似陈述道:“又要到望月之夜了。说起来,人们都说圆月如何漂亮如何美好,此生,我还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望月是怎样的皎白完美呢。”
丁其羽只觉被狠狠攒住了心脏一般的疼痛,着急疼惜道:“师母医术那么好,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到时候,竹漪想看多久、想看多少次都行!去山巅看、去海边看,赏遍全大乾的圆月,我——”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了,没有说出“陪你”那两个字,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承诺说出来,只会是空谈,陪着竹漪赏遍天下圆月的人,不会是自己…如是想着,丁其羽心里的钝痛和难受在沸腾,让她不自觉抬手揽紧了怀里的人儿。
“你?”乐竹漪唇边又一次扬起了浅笑,她知道这人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也知道这人不会给出回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她看了一眼揽着自己的手,又移开目光继续望着夜空中的张弦月,眸中尽是凸月的倒影,平静无波,却比潭中被瀑布生生击碎的月影都还要落寞苦涩几分。
丁其羽动了动嘴,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字,这一次,实现不了的承诺,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乐竹漪轻笑了一声,替说不出话来的人圆了场:“你今日,跟义父学得怎么样?”
丁其羽只能顺着竹漪给的台阶,努力压下心里浓郁的伤感,把语气放得格外轻快兴奋道:“嗯,很好!师父对机巧之术的见解独到而深入,跟着师父学,我的机巧之术一定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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