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竹漪没有违心拒绝,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侧身让外面的人进到屋内来,复又关上了门。
丁其羽两步走到房中,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了,上次是情急之下、危机万分,这回还没开始就提前来候着,好像有些怪怪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翩然的绫舞和池中的姣好身影,心头的紧张是止不住地发酵。
看着这人迟迟不动的背影,乐竹漪心里也冒起了小紧张,深呼吸一口,踱步过去坐在了床边。
丁其羽目光随着她落到床上,看见床边摆好的几个形式不一的木锥,想起上次望月之夜竹漪是如何用这种小木锥自残的,忘记了刚刚的紧张,上前几步在乐竹漪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几个小木锥全部拿了起来,连被扔在一边的那个“矮胖子”都没放过,准备拿到房间那头的妆镜台上放着。
乐竹漪急忙捉住了她的衣袖:“别,这些都是专门准备的。”
丁其羽有些着急,打定了主意,不能再让她自残:“今天我陪着你,你不需要这些!”
乐竹漪迎上她毫不掩饰的急切目光,最终没有再反驳争辩,放开了拉住丁其羽衣袂的手,或许有她陪着,自己不需要自残也能挺过去吧。
丁其羽将小木锥放好,皱着眉回来站在床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了,低头对乐竹漪道:“竹漪,马上就要天黑了,快躺下,先休息一会。”
乐竹漪犹豫片刻,轻轻点头,脱鞋上了床。而丁其羽环顾了一周,又问道:“竹漪,你这里,放棉被的地方在哪?”
乐竹漪知道这人是想干嘛,虽然又傻又笨,但是真的很让人心暖,乐竹漪喜欢被她这般照顾着,于是也没有泼冷水,指了指屋内的竹柜子。
丁其羽按照她的指引,从柜子里抱了一床厚实的被子出来,到床边将两床被子都替乐竹漪细细盖上了,自己才犹豫半晌,终于脱鞋上床,躺在了竹漪身边。
房内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谁也没了话语,两人甚至都听到了自己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声。不过这样微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望月的月华破云而出,乐竹漪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心跳在下一瞬间便失了节律,让她呼吸一滞,脱力感席卷而来。乐竹漪知道那难熬的痛苦要如期而至了,她攒住了自己的衣角,紧紧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环境下,丁其羽自然听到了身边人儿的呼吸的变化,侧头一看,就见竹漪已经开始隐忍疼痛了,心里一急便顾不上那么多,赶紧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敞开胸怀的同时,专门把带着上月那个牙印伤口的肩膀露了出来,来之前沐浴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为了把自己洗干净了送到竹漪嘴边让她咬…丁其羽伸臂将兀自忍痛的人儿揽入了怀里,还把自己的肩膀往竹漪的方向凑了凑,急道:“竹漪,疼的话就咬我,我来之前专门洗了澡,很干净。不要忍,我、我陪你疼。”
源自心脏的缩痛和寒冷蔓延向了全身,乐竹漪落到了丁其羽炽热的怀抱里,看着眼前“送上门来”的、已经受过一次伤的肩膀,听着这人说的傻话,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从心底升起,与疼痛和寒冷做着斗争,让乐竹漪的眼眶湿润了,却不忍心咬她,因为自己会心疼啊…
丁其羽等了片刻,没见她有动作,低头一看,就见她眼里泛着朦胧的水光正盯着自己肩上的牙印犹豫,不禁安慰道:“没事,竹漪那么痛都能坚持,你咬一咬这点痛我又为什么不能坚持呢。”说着抬手抚上了她的后脑轻轻用力将迟迟不动的人儿往怀里压,直到那丹唇触上了肩膀,“来,说好了,我陪你一起疼。”咬自己或许不能减轻竹漪身上的痛苦,但是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难受煎熬,她的心里就一定会好受一些。
“唔…”又一浪噬心挫骨般的疼痛袭来,身体也开始如堕冰窟,乐竹漪呜咽一声,含在眼中的泪流了下来。在可以依靠的人面前,再坚强的人也会表现出自己内心的脆弱,面对丁其羽的宠溺呵护,乐竹漪以前从未有过的脆弱一下子决了堤,在丁其羽的柔声引导下,听话咬上了丁其羽的肩膀。
肩膀上果然传来了疼痛,丁其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原本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深呼吸一口憋住了气,被咬的胳膊捏紧了拳头,但竹漪终究是心软了,此刻的疼痛虽然尖锐,却比上次轻松了一些。丁其羽另一手拉着被子将两人紧紧裹在了一起,然后一下一下抚着竹漪的背。
这样的温柔相待,是乐竹漪从前每一个望月之夜想都不敢想的,痼疾纠缠的心浸入了溢满柔情的池泉,在这一瞬,悸动和感动压过了痛苦,乐竹漪不再隐忍、不再自顾自地坚持,松了口扑入了丁其羽光/裸炽热的怀抱之中,发出了声声抽泣。
明明未到最疼的时候,乐竹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泪水决了堤、哭泣得这般厉害,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怀抱的温暖而感动哭泣,还是因为以后或许再没机会投入这个怀抱了而伤感哭泣。乐竹漪身上的力气在阵阵抽离,她努力伸手钻进了丁其羽敞开的衣襟,抱住了丁其羽的后背,用了她仅剩的全部力量,与这个怀抱紧紧相贴,仿佛希望就这样,与这人永远融为一体。
哭泣声听得丁其羽心里难受至极,这种明明知道她疼,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煎熬了。丁其羽皱起了眉头,怀里颤抖着的人儿手上的力量,昭示了她此刻有多么痛、多么冷、多么害怕,没有什么好办法,丁其羽只能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紧紧回抱住了她,也像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嘴上一遍遍地温柔道:“竹漪,我在的、我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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