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口若悬河, 一边领两人从别墅的大门进入。入眼是偏暗的光线, 住宅的内部风格与外界一致, 如同旧时代的伦敦旧宅。
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两侧嵌入仿照煤气灯的壁灯,“火焰”偶尔微弱的闪烁一下。更远处圆形的客厅里,水晶枝杈的吊顶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照出下方影影绰绰的家具。
“这个灯能换吗?”五条悟开口, 打量灯壁上错落的光线,“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阴森森的玩意儿。这边窗户再加层布的话,可以直接开一家鬼屋了。”
太宰治:“……”
太宰治:“如果您对这种设计感到不满意,可以按一下这里的按钮——”
他说,用手伸向所有壁灯的打头第一个,在底座隐藏的某部分扭了一下。
顿时,原本很有质感的复古“煤油灯”齐齐变亮,成了现代随便哪一家都能使用的白炽光。
五条悟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打量周围墙上贴的照片。那些不是一般旅店里常见的挂画,而是许多具有鲜明时代风格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很像原片。包括世界上最早的蒸汽车、在爱迪生之后被发明出来的碳丝灯泡、正在打电话的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二十世纪初看外形像钉板一样的电视机内箱。
太宰治的声音趋于柔和,不疾不徐地介绍这些的时候,有种读小说一样的节奏感。五条悟的目光正落在一张相片上,而橘町枝无聊的满房间乱瞄,意外对上了黑发青年的视线。
下一秒,只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一变。原本正正经经的眉眼突然上扬,冲她充满暗示性的、近乎挑逗地笑了一下。
那股伪装起来的老实人气质,瞬间被轻浮之气吹的半点不剩。
橘町枝:“……”
草(日语)。
她愣了一秒,像是一个猝不及防被老实人勾搭的清纯(?)少妇,本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金主”。金主依然沉迷于眼前的照片故事,完全没发现手边的眉眼官司。
少女下意识松了口气,心虚地低头盯墙皮……几秒之后,她忍不住再次抬头,朝太宰治的方向瞄了一眼。
要是有监控的话——或者说,在那些正看监控的人眼里,这就是一幕经典的“被金主包养的年轻女孩不甘寂寞,被小白脸勾引之后蠢蠢欲动”的名场面。
“那么,最后是这里的一幅画,来自十九世纪的康斯太勃尔……”
太宰治嘴上规规矩矩地说,暗中却和橘町枝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后者的手臂甚至还挂在五条悟的肘弯里,时不时听白发青年低下头,和她耳语两句。
画面不堪入目,简直是在现场制作两面包夹芝士。
“这……”
透过安装在太宰治衣服里的监控,大佐的手下、名叫约翰的副官目睹了这一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虽然他做过很多伪装潜伏的任务,也不是没有经验的人。但像这种无缝衔接、见缝插针、仿佛在搞什么三人接力并完美诠释时间管理的行为……
“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最后,他发出了(好像哪里不对劲的)由衷感慨。
这边三人听不到那边的感慨,但不妨碍他们继续兢兢业业玩三人行。很快,太宰治把别墅的正厅介绍完毕,五条悟打了个呵欠,表示要去卧室休息一会儿。
“要找你的话,打电话就行了吧?”白发男人的语气像是在表扬下属,又莫名有点怪怪的,“这是给你的小费。今天表现不错,继续努力吧。”
“我的荣幸。”太宰治露出受之有愧的表情。
橘町枝:“……”
“咚。”
再次关上房门的时候,橘町枝恍惚了一秒,感到这一幕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然后她回想起来: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他们就开门关门了至少两次。
“对了,五条……”
站在完全陌生的卧室套间,少女盯房门愣了一会儿。然后她想起一件事,转头正想对身后的男人说——
声音戛然而止。
卧室的一侧有扇巨大的窗户,午后四点半的阳光投落进来,把房间照出一片温暖的白金色。
靠墙的右侧有一张大床,雕刻精致的常春藤和花朵。高大的青年站在床边,手里握两粒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糖果。
他低头看了一眼,“咯啦”、“咯啦”,捏成了接近于碎末的粉状物。
糖是非常普通的硬糖,五条悟时不时就要往嘴里丢一颗,橘町枝也会习惯性带几粒。但是,当糖果完全被撵成粉末的时候,那平平无奇的外包装居然完好无损。
橘町枝吞咽了一下:“那个,五条君……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嗯?”了一声,随意摇了摇外包装的塑料壳。里面的颗粒已经完全粉末化,橘町枝看了一会儿,莫名感觉身体里仿佛探进去一只手,在她的内脏上似有似无地捏了两下。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五条悟说,幽深的眼睛隔墨镜注视她,“有‘六眼’在,真是太好了。”
橘町枝:“……”
哈。哈。
对方又抖了抖那两包糖粉,在橘町枝忍不住跟抖之前,终于把其中一包递过来:“给,吃吗?”
橘町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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