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
但是,苏格兰想, 那样就太过了。
如果他只是诸伏景光的话, 可以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可以遵从内心的任何想法;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绿川唯——是黑衣组织的苏格兰威士忌。
他看着津岛町枝走向那个少年, 看到对方没有绑缚绷带的眼睛。在对视的瞬间,又一次浮现出威胁与洞察的神情。
只是,没有那么暗沉了。
太宰治握住橘町枝的手,就像之前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她,态度自然到理所应当。然后他接了个电话,神情微微一变,最后说了句“失陪”。
周围的其他人:“……”
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下,“正好”遇到一件需要离场的事故,简直巧合到让人翻白眼。可惜,就算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借口有多敷衍,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挑破。
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他,也没有谁会动手去拦。
很快,黑发的少年牵着少女,顺着周围人让开的路,径自走向最近的出口。吃饱瓜的群众目送他们离开,安静几秒之后,再次转变了目光的落点——
等两名重要的当事人消失之后,余下的话题和议论,就只好放在苏格兰和波本的身上了。
……
……
太宰治带着橘町枝出了宴会,熟门熟路地走向停车场,坐上等待已久的车驾,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等两人先后坐进后座,橘町枝瞄了一眼已经放下来的隔板,才轻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当初在商议计划的时候,他们约好的离场方式,确实是“假装突然有事,不得不提前离席”这种非常敷衍的做法。
但是,太宰治刚才的那通电话,并不是安排好的戏码。
因为通话的内容十分简洁,其中有一半是黑话。橘町枝即使站在旁边,也没听懂对面说了什么。
但是,绝对是出事了,而且……
太宰治沉默了半秒:“是织田作,准确地说,是那五个孩子——”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行驶中的车门被直接掀开,然后以惊人的巨力弹拢回去。车辆彻底停下的时候,内部只剩下前面的司机、坐在后座上的太宰治、仿佛从未被中途拉开的车门。
至于另一个人,就算这会儿摇下车窗,也没法捕捉到她的背影了。
“……”太宰治坐在位子上,几秒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想象过对方可能的反应,至于现在的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不过,只听一半的话就跑掉,很容易会被人卖掉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没人回应,又忍不住产生了一个想法:以前的橘町枝,是这样冲动的家伙吗?
可能是。但是翻找当年的记忆,又找不到类似的情况。
人是由过去的记忆构成的,却不能把过去直接衍生到现在。
“走吧,”太宰治对司机说,“不堵车的话,也许还能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成为主干道上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另一边的楼宇与街巷之间,橘町枝正在以几乎直线的路径,靠11路奔向那个熟悉的地址。
中途“下车”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在路上抄捷径狂奔,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跑的有点早,橘町枝想,从一栋小三层的背面攀上墙体。太宰治当时的反应,在“五个孩子”那句话之后,显然还有后续。
三秒之后,她冲过挂晾着各种衣物的楼顶,从另一侧直接跳下去。口袋里的导航一直在发出“为您更换路线”的声音,活脱脱一个被人类玩弄感情的AI。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之后,橘町枝的步子跨的更大了。
横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个时间容易堵车,坐车过去的话,可能需要半小时以上。
像她这样“徒步”,十几分钟就够了。
事实证明,天与咒缚的上限远没达到天花板。在近两年来最狂野的一次奔跑之后,橘町枝踩着第十分钟的尾巴,抵达了熟悉的西餐馆附近。
人还在最后一个巷子的转角,少女闻到被巷口的风吹过来的气味,整个人已经本能地紧绷了起来。
硝烟、血、爆炸后尘土的余味儿……不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低而细碎的人声。
她脚下一个急刹车,扒住身侧的墙壁就上去了。鞋底踩上竖扎在边缘的玻璃碎片,就像一只猫落在上面,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就着骤然清晰的视野,橘町枝一边脚下不停地迈过墙头,一边看向尽头的西餐馆。
然后,她差点直接摔下去。
西餐馆门口的空地上,一辆爆炸的面包车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内部流窜着残余的火光,冒出一股股浓烟。
距离面包车几米外的空地上,一共有……七个人。
五个孩子,两个成年人。
织田作之助半跪在地上,双臂揽着几个孩子,整个人极其细微的在发抖。就在他两步之遥的地方,一个黑色长发、僧侣打扮的男人,怀抱着在场唯一的女孩。
背景是爆炸的火光,以及面包车头的浓烟下面,露出两具只有半截的尸体。
乍看非常温馨、却又莫名怪异的一幕,让站在墙头的少女仿佛中了定身的咒语。当她终于回过神来,那边织田作之助重新站直了,把目光转向那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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