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种。”橘町枝回答,紧接着反问:“你过来找我,是有问题要问,或者想让我帮什么忙?”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太宰治手里的苹果削掉了最后一点皮。他似乎有些走神,没有立刻回答,手上却非常利落的把苹果转到侧面,用刀削下了一小块。
“……”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我以为……”橘町枝迟疑地说,看看对方手里多了个坑的苹果,再看看刀尖上叉着的一小块,“你是削给自己吃的?”
“……”太宰治没说话。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不过……由于身体的原因,橘町枝从三岁到十五岁,凡是体积超过樱桃的水果,她就几乎没完整的吃过。
买是买得起。虽然日本的水果价格偏高,津岛家到底是本地的富豪。
只是被限制了摄入,尤其是在严格吃药的时候。需要禁食、少食的食物全部罗列出来,可以填满一整张表。
所谓越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就像她对甜食的渴求。后来,大概是橘町枝十岁的某个下午,七岁的太宰治从仆人那里学会了削兔子苹果,故意到她面前表(炫)演(耀)了一番。
女孩靠在榻榻米上,看着男孩灵巧的削掉果皮,然后在圆形的果肉上切出造型。她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过去,把切下来的小块苹果慢慢吃光了。
按照太宰治后来的说法,她当时的表情,就像小鸡在灶台前等待漏下的米粒。
让人忍不住,再撒一把米到地上。
结果,当时刚刚能拿稳小刀的男孩,练就了一手完败津岛家所有仆役的削皮技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保持着“你吃果肉我啃皮”这一好笑又心酸的默契。
直到几年以后,这件事才被家庭医生发现了。始作俑者当场挨了一顿家法,旁边那个弱到不能体罚的家伙,被禁了整整半年的三餐外摄入。
再后来……就有一个人专门削好了皮,计算着数量喂给她苹果,自己把剩下的解决掉。偶尔没抗住她的眼神攻势,最多再给她一块。
“……”
似乎陷入了相似的回忆,两人同时安静了几秒,直到太宰治突然低头,啊呜一口吞掉了刀尖上的苹果。
然后鼓着一边的腮帮,又在剩下的苹果上用力咬了一大口。
“当然是自己吃啊,太顺手了……#¥%。”他边咀嚼边说,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就这么顶着少女的目光,三下五除二把一个苹果啃干净。
“……”橘町枝忍了又忍,才没崩掉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啊,哪怕这个人从十二岁长到十六岁,身高从一米四四蹿到一米七四。
这种小狗一样留印记抢东西的习惯,怎么还是没有改啊?!
就这还不狗,以前说他狗,他还不同意!!!
“呼……”一口气吃完一整个苹果后,太宰治就像消灭掉了什么罪证,随手把果核丢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说,“我确实想让町枝酱帮一个忙——不过直接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会拒绝的。”
橘町枝没否认。
“所以,我来找你聊聊天。”黑发的少年说,那只鸢色的独眼眨了眨,“然后说服你。”
估计最近没休息好,他说着打了个呵欠,抹掉眼角冒出来的泪花。露出来的左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拎着果篮,走到床边坐下了。
“先说说町枝酱已经知道的——前天那场任务,出现在校园里被催生出来的一级咒灵,以及隐藏能力的准一级诅咒师,确实是冲着你来的。”
“准确地说,是冲着你背后的人,‘咒术界的最强’——那位五条先生是这个称呼吧?”
橘町枝了然:“所以,那个上杉最后落在了港口黑手党的手里?”
“应该解释为,‘被交给了港口黑手党’。”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神采飞扬了起来,“作为交换,我们可是让他连婴儿时包的尿布颜色都吐出来了——”
“……修治,”橘町枝说,“我从以前就觉得,你的爱好真特别。”
太宰治:“……”
港口黑手党的最年轻干部预备役瞪着她,表情好像看见有鹅在天上飞。
“好吧,我们来说回上杉。”安静了几秒后,他无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声。橘町枝反而松了口气:这种状态下的某人,可比他兴致盎然时安全多了。
“总之,那家伙倒出了不少情报,其中就有涉及那个‘咒术最强’的内容。无关的部分暂且略过,对于你的结论是:今年他带的第一批学生里,来历‘最有问题’的那个。”
太宰治摸去果篮旁边,捡了颗草莓出来:“也就是说,在这场混乱的时局中,你是一个顺带的清除对象。”
“我是顺带的。”橘町枝重复了一遍。
“没错。”太宰治点点头,把草莓从中间咬断了,“所以町枝酱,你想‘顺带’报复一下吗?”
粉红色的汁水溢了出来,被太宰治随便舔掉了。橘町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那天的阳光下,五条悟干干净净的手指。
【“你想杀了这个人吗?”】
【“我是在问,你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这场发生在横滨的混战,或者被卷进其中的咒术界势力,她都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然后,差一点变成了废掉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