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您已经能使用呼吸技法了。”缘一显然为岩胜所展露出的实力而感到高兴。
对此,岩胜却并不显得高兴的样子。“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侧目,问,“优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缘一望向身后,优正沉着脸站在最后面,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之中回过神来。听到丈夫的问话,她才点头,说:“我没有事。不过……”她低下头,有些忧虑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总怕孩子会有什么事。刚才的我似乎太过惊吓了……”
大夫说过,她绝不可以情绪激动。她的身体本就不易怀孕,更要小心地对待这个孩子,不然很容易失去他。而一旦失去了,就根本不可能再度拥有了。
岩胜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快点去找个大夫来。”
鬼的造访,并没有给继国家带来太大的混乱。它在现身的一瞬,便被岩胜除掉了,甚至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插曲。只是医生来拜访后,警告优接下来千万要保持情绪的平和,若不然,很可能失去这个孩子。
就在此时,继国岩胜却做出了一个令她惊诧不已的决定。
“殿下,您…您说什么?您要离开继国家,成为猎鬼人?”
优很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然而,继国岩胜却只是漠然地坐在她面前,沉默不答。烛火微跳,他将刀横放在自己的膝间,有着厚厚剑茧的手慢慢地抚过刀柄。
优立刻想到了原因。恐怕是今夜她在缘一与岩胜之间,选择投向缘一的举动,再度刺激到了岩胜本就焦虑而不甘的心,这才令他生出这种离奇又突兀的想法来。
“殿下,请您再仔细考虑一番。”优皱着眉,认真地说,“鬼并非是日日都会碰见的,缘一大人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过客而已,他迟早会离开若州的。但是,
您是我的丈夫,是若州的领主,继国一族的家督。如果您不在若州了,整个继国一族该如何是好?”
岩胜的面孔上片刻的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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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等着继承家督之位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他冷笑一声,说,“但是,难道你要我继续做一个剑术在缘一之下的平庸之人,在鬼下一度袭来时,看着你只能寻求缘一的保护,而让我在旁看着吗?”
优的心漏跳了一拍,暗暗觉得麻烦。
岩胜的爱与偏执,她并非不了解。可她不知道的是,岩胜心中的不甘与妒意,竟已燃烧至这样的地步。
“殿下,何至于此呢?”她叹口气。
“无论是谁,只要站在我的位置,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岩胜淡漠地说,“那些不曾嫉妒他人之人,不过是侥幸罢了。不曾遇到过集诸神之宠爱于一身的人,所以才不会嫉妒。”
优的表情渐渐沉下来。
“殿下,若您离开了继国家,那我又当如何呢?”她轻声地询问。“还有我的孩子呢?”
“有我这样的父亲,这个孩子也会引以为耻的吧。”岩胜的声音中,既有戾气,也有偏执,“我是如此的平庸,被他人的光芒所覆盖,毫无闪耀之处,连他的母亲也无力去守护。”
“……您怎能这样说自己?对于我而言,您已足够耀目了。”优的目光闪烁起来,咬着牙,忍不住有些焦急,“不行,殿下,您不能成为猎鬼人。若州,继国一族,全部都需要您。难道父亲大人流传下来的家业,您都要抛弃了吗?”
“我说了,愿意继承家业的人有很多,继国一族并非只有我一人。更何况,我是个平庸者,谁都比这样的我更适合继承家业。”岩胜说罢,垂下了眸。
顿一顿,他道,“而且……”
“什么?”
“而且,我不在的话,你会更轻松吧。”岩胜说。
优的瞳眸骤然一凝。
她垂着眉眼,觉得有些可笑:“殿下,您在说什么?为什么您会这样觉得呢?”她握住了丈夫的手,很哀求地说,“从嫁给您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了此生侍奉于您了。难道殿下不记得了,我们还在等着来年一道去小六条城看雪景,啊…啊,对了,还有,松田大人那支发簪,殿下还未送给我……”
“优,你更喜欢的人是缘一吧,我知道。”岩胜的声音有些淡漠,“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了。我是多余的那一个,你的眼里只有缘一。”
“……”优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心脏涨涨的,像是有什么要涌破出来了。
“优,你是个很好的妻子。”岩胜的声音有些清冷。他伸出手来,抚上了妻子的面颊。柔软似雪一般的触感,他很熟悉,他曾无数度在夜深时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在缘一没有回来的时候,每一次,他都为触摸她面颊的短暂时光而感到无比的幸运和满足。
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妻子。
她对岩胜的话,近乎是言
听计从的;而且,她从来都将岩胜的一切摆在自己之上。过去的多年,她将所有的关心都留给了继国岩胜。她温柔、体恤、驯服、周到,是每个男人都会满足的妻子。
不仅如此,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西原的诸国才会与若州保持着和平,令战火不至于在东西两线同时燃起。不仅仅是对于岩胜,哪怕是对于整个继国一族、对于若州的百姓而言,她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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