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带上,沈轻别再次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窗户那边,将窗子打开,夜里温凉的风吹进房间里,天边的一轮明月格外清冷。
“轻别和傅将军关系如此要好,在她面前竟如此失态,要是再大声一些,听到的可不止我了。”
微微侧过头,竟是靳语尘,也同样开了窗子,且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的样子,他微磕着眼,语调慵懒平和。
沈轻别却是十分的窘迫:“你都听见了?”
“嗯,一字不漏,莫怪我偷听,而是这里的墙,实在是薄,想不听见都难。”
“小柏是我儿时交好的玩伴,我不想她有事,能帮一些是一些。”沈轻别脸红道,回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一想到自己训斥吼人的话都让这人听了去,便觉得羞耻得紧。
靳语尘睁开眼,看了看远方漆黑而又虚无的地方,悠然道:“我仿佛在这里就能看见秦淮的夜灯了,灯火晖映在河水上,景色美极了。那时我和你偷偷跑出来,买下了一个小小的游船泛在河面上,我为你放的莲花灯,飘到哪儿去了呢?”
“能飘到哪里?肯定是下游地区啊,被人打捞出来,丢在一边了。”靳语尘一向如此,说着说着就跑了题。
“轻别,”靳语尘转过头,神色看不见一丝波澜,“傅柏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她吗?若是没有我,你会喜欢她吗?你会嫁给她,做她的将军夫人吗?”
“阿尘……”沈轻别脸上布满疑惑,“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小柏是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且不论她的身份,单只是她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嫁给她吗?”
“轻别是介意她女人的身份?如若她是男人,而我才是女人,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待我吗?若我是女人,轻别你当要如何?”靳语尘扯出一丝玩味的笑,看上去就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
“阿尘……你怎么了?突然这么问……我有些害怕……”沈轻别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算是尔虞我诈,她都不至于哑口无言,靳语尘这人确实有时候坏的很,可他怎的突然平白无故开这么个荒谬的玩笑?她根本不敢想像这个假设的背后!
“哈哈哈……轻别,被我吓到了?我逗你呢,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假设呢?不存在的,傅将军是我朝有名的女战神,那是整个安庆国都知道的事,怎么可能会是我说是男人就会变成男人的?不好意思开了这么个粗鄙的玩笑,轻别莫要理我便是。”靳语尘笑起来,一副捉弄得逞了的样子。
为此沈轻别立马就不高兴了:“以后莫要开这种玩笑,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无趣的很!”
“知道了,我以后绝不乱说话惹你不高兴,夜色浓了,该歇息了。”靳语尘拿下支撑着窗户的木棍,“一路上舟车劳顿,你可要好好歇息才是。”
转回身子看见桌子上干透的画,失神的伸出手抚摸画中人的轮廓,随即拿起来揉成一团。
罢了罢了,是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不该肖想的,就连想都不可以,何况是期望?
第33章 太守
第二日起,在楼下用了早膳便再次坐上马车南下,此番出来不可在路上过多耽误,不然能逗留在苏杭的时日就不多了,这次靳语尘没在和靳鸣佐一个马车,他故意走得慢了些,等靳炎池和靳轩豪进去后才装的慢了一步的懊恼状:“看来是儿臣慢了一步,落在几位胞弟后面了,这次轮到我和九弟到后面那辆马车去中了。”
说完便跳下马车,独自走到后面去。出去时看了一眼沈轻别,后者没什么明显的神情,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多说一句话。
傅柏领着车队继续前行,虽说是官道,却极其难走,靳鸣佐在马车上颠的发昏,不禁怨道:“怎的这路如此崎岖不平,官道是由国库拨款下来修筑的,怎的还这般难走?”
一旁的靳轩豪听了,说道:“国库拨下来的银两是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来发放的,山东这一带属于较为富庶区域,可是儿臣见路上的行人和樵夫大都面如土色,身型瘦削,这是没有吃饱饭的体现,街上行人也少的很,儿臣觉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对啊,昨天我们进城的时间,正巧草市开放,按理说会有很多自给自足的农民出来贩卖物什,可昨天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而且用来守住城门的官兵也少得可怜,客栈的酒食也十足的昂贵,就连京城有名的宝和楼与之相比,也差了没多少。”靳炎池也附和着说道。
靳鸣佐思量了半晌,问道:“那你们两个可是对这件奇怪的事有什么见解?”
“儿臣认为朝廷拨下来的公款在运用的途中让人给克扣了去,因此这路才没修好,而朝廷近几年加大的税收更是被转换到了百姓身上,因此这里的境况才会这般惨淡。父皇此次出来南巡,正好可以大大整治一番,给这类贪污腐败的行为来一个下马威。”靳炎池提议道。
靳鸣佐点点头:“还要待我们到达泉州后,了解了实际情况才能再做定夺,切不要提早下定结论,指不定还还有别的隐晦之因。”
“父皇教训的是。”
沈轻别淡淡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靳炎池和靳轩豪,思量两人方才说的话,又想到靳语尘刻意放慢拖延的举动,突然明白了什么,说道:“近几年很多地方都有朝廷的大量拨款开道,本该打通各地的陆地桎梏,使各地间的文化和经济相互交融,从而促使地方的经济更为发达,故而朝廷增加税收。但如今京城的国库越发充盈,地方的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中心越来越坚固,周遭越发颓疲,往远了想,这事的影响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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