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澄按着隋然一侧肩膀,若无其事地说:“淮总,不然你和兰洲先去餐厅,我跟然然聊几句。”
隋然现在最不想跟她私聊,说不上是觉得对不住海澄——明明她自己说的,过去的让它过去,不要再提——又或者哪个地方没转过弯。
淮安投来询问的眼神,海澄抢先道:“哎呀,我都把兰洲押给你当人质了。”
傅兰洲不失时机与风度地爽声大笑,一迈步,有意无意地占据了淮安的视野,“淮总,那咱们先过去看看菜单?”
肩上被海澄用力捏了下,隋然硬着头皮拿开海澄的手,提议:“停车场空气不好,边走边说吧。”
出了停车场,海澄悠悠地问:“是不是怪我,如果当年我安排淮总跟你见了面,事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直截了当,没有一点缓冲。
可以,这很海总。
隋然点点头,又摇头:“不怪你,没怪你。”
过去没办法改变,埋怨责怪无用。吃一堑长一智,走点歪路不一定全是坏事。
但是会想,怎么可能不想。
会议室看到淮安,她就止不住地想。
可能在那之前,隐隐约约也想过,很早的时候,海澄的态度就很暧昧。
最后一次在不久前,促使她给海澄打电话,继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四年前淮总联系海澄并非无的放矢,也不是单纯出于对昔日合作伙伴的关心。
甚至两年前淮安仍在尝试联系她。
两年前,她刚踏上一条下坡路的起点。
终点是噩梦深渊。
人很难克制自己的潜意识去想一些漫无边际的、对自己有利的、能够避免和纠正某些错误的事情。
隋然也不例外。
她想,如果那时候她和淮安聊上几句,也许就是一个接触新世界的契机,让她不至于把所有注意力和精力倾注给阮烁,让她以为自己只有阮烁,导致最后差点儿没走出来。
一个人封闭久了,不知不觉会把特定的人或事物当成唯一的支柱,世界的全部。
隋然止住不好的回忆,反问海澄:“你又是怎么想的,转头给她打电话?”
“我怎么想?”海澄好笑,“你突然一通电话过来,我以为你俩谈崩了。你这人,平时瞧着风风火火,轮到自己拖拖拉拉,缩手缩脚。”
隋然瞪她。
海澄伸手把她扳回去:“你知道人想多了,就特别容易作。自己还不知道。真的喜欢,正面上,不要怂。你看我跟兰洲……”
隋然由衷感慨:“进展真快。”
她听明白了,海总没别的意思,纯粹来秀她反季节到来的春天。
“不能算特别快吧。”海澄一甩头,满头藏不住的得意,“也还好狗男人爽快,公私拎得清。”
隋然不置可否地“哦”了声,目光追随着前方身影。
两人步速比她俩快,身影在路灯和树荫间隐现。傅兰洲明显趋附淮总,遇到树池、垃圾桶之类的障碍,总是他先绕行,而后迅速回返到淮安一米左右的距离。
傅兰洲的个人页面有钧霆某部副总的头衔,兆悦海城分公司正儿八经的运营总,大小是个几百号人得恭恭敬敬喊“总”的人物,他对淮安的尊敬全然不是出自绅士风度。
他对淮安有所求。
而淮安对傅兰洲的恭谨安之若素。
她习惯于这样的礼遇。
是啊,那可是淮总。
两人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处明亮的灯光下,隋然回过神来继续听海澄说:
“……要我看,现在不晚,现在的时机刚刚好,哎我不是给自己推卸责任,这事儿我做得确实不厚道。”前一句诚意满满,后一句急转弯,“不过呢,真金不怕火炼,真爱不怕海枯石烂。”
隋然:“……”海总的嘴,不怕风大闪舌头。
“你想,现在你们俩都单身,清清白白。哪像前几年,那时候你长着一双眼还拿来出气,死心塌地跟那谁。”
隋然脚步一滞,海澄恍然未觉,自顾自道:
“你也不用在意两年四年,喜欢一个人得从那个人知道你喜欢她/他开始,一个人唱独角戏哪是谈恋爱,感觉挺伟大,回过头想想,都他妈是自我感动。”
“海总,”隋然加快脚步,驴唇不对马嘴地问:“餐厅还有多远啊?”
“不就在那儿么,你看他俩都进去了。”
王家小院出乎意料的简陋,一楼六张四人餐位的桌子,小楼梯看着摇摇晃晃,仅有的两个服务员没穿制服,跟老板老板娘关系匪浅,近饭点儿客人多,后厨催着送菜俩人还会反呛老板老板娘,是老弄堂里的夫妻店。
傅兰洲等在楼梯旁,“二楼右手边包厢,你们先上去吧,常师兄也快了,我等等他。”
常主任精神抖擞,比傅兰洲高了半头,白色短袖衬衫衬得皮肤黢黑,表带两侧、衣领部位的皮肤色差十分明显,与其说是坐班领导,更像跑业务的。
“不好意思来晚了,临时去局里开会,耽误了一会儿。”常主任以茶代酒,自己干了一杯大麦茶。
淮安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比平时寡淡,略略颔首:“常主任客气。”
“这次通过兰洲师弟和海总的关系约您出面,是了解到贵公司有关于医疗孵化平台的投资计划,我们这里可以给到的资源是很多的,基本的税收政策有,基建配套可以倾斜,人才池业已运作。我们这边呢,完全配合各项投资计划。”常主任炯炯的双目锁定淮安,直言不讳,“但是我看贵司过去几年侧重于工业科技,为什么会想到涉足医药领域?众所周知,医药研发周期长,投资巨大,且具有一定赌博性质。据我了解,资方很少从团队组建阶段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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