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子佣金很高,有些小公司一年都未必能做这么多,树大招风,不就被人盯上了么。有些老中介嘛,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这也是近几年治安好,换到前几年……啧。”
海澄没点名道姓说是遇安,可态度多少有些咄咄,淮安轻而易举推导出因果:“是Fiona之前联系过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望隋然,“你们已经猜到具体是哪家公司了,对么?”
隋然不敢直视她,扯出纸巾低头擦汗,莫名感觉牙疼,头也疼。
且不论外界,她自己入行前间接吃过不良中介的亏。不可否认的是,相比其他行业,国内这行鱼龙混杂的比例更为悬殊。
兆悦商业顾问的职能固然是为大小企业提供全方位服务,但在大多数客户的理解中仍是利用信息差牟取暴利的房产中介,只不过披了层互联网的新衣。
“猜是猜到了,没有证据。”
听海总幸好没有斩钉铁齿铜牙直说某家公司某某某,隋然跟着说:“就当是走路没睁眼,栽了一跤,不算大事。”……关键是追究下去没意义。
毕竟她没受到实质伤害,也没有财物损失。
后半句在淮安边拿手机边抬眼睨她时自动滚回肚子里。
淮安看了下信息,回给对面一条语音:“你两分钟后打过来。”
海澄着手摆弄“八爪鱼”(会议电话),淮安换到隋然旁边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漫不经心丢来一句:“你那件事,我们过会儿继续。”
空调“呼”地喷出一股冷风,隋然缩缩脖子,嗅出秋后算账的味道。
——淮总兴师动众调了组特级安保,她在这儿说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慷他人之慨。
“八爪鱼”就绪,芮岚叉着手出现在屏幕上,表情看上去不怎么愉快,“淮总。”
淮总四平八稳:“芮总。”
这两位隔着屏幕和面对面时完全天差地别,隋然不由自主往后退,把自己的影子也移出摄像范围。
芮岚那边的摄像头应是在屏幕附近,脑袋占据了整个视频窗口,“你在哪儿?”
淮安简短回答:“兆悦。”
“哦。”芮岚上下左右一瞧,人坐正了,“我说怎么老有影子在晃,都谁?”
淮安旋转摄像头,转到对面的海澄,芮岚眼睛一亮,“澄!”
海澄抬起下巴,抛来一个飞吻,抬高了声问:“你跟淮总开会,我跟然要不要回避一下。”话是这么说,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隋然:“……”虚伪。
需要回避淮安也不会在这地方让芮岚打过来了。
芮岚:“不用不用,反正定下来你们肯定要参与的。都是自己人。”
“恩月姐呢?”淮安问。
芮岚往后瞄,后方一扇镶边的白色木门紧闭,“昨个儿宴会回来晚了,听说你不来,还在睡。”
“哦。”
淮安移动鼠标将视频窗口拖到右上角,打开桌面一份英语标题的演示文档,下滑到第四页,鼠标指针在“负责人:刘洋成(教授)”一栏悬停。
“你们什么时候确定的人选?”她框选人员名单,问,“为什么负责人不是冯老,我也没看到她的名字?”
“淮总啊……”芮岚手上转着一支铅笔,颇是语重心长地唤了淮安一声,却答非所问,“盖茨曾经说过,人类当前面临的重大危机不是核战争,不是人工智能,更不是贫富差距,而是微生物,是病毒。纵观全世界,人们在防疫系统做出的投资少之又少。搞不好,一场流感就能要去千万人的性命。是,没错,我和恩月姐,包括费总都相信你的眼光。当然了,也是有前首富加成。”
转出残影的铅笔骤然停下,芮岚拿笔尖指向摄像头——
“你说玩票大的,我们就玩票大的,可你也不能拉这么一个人来啊。淮总。”
满满的、不加遮掩的责怪口气听得隋然如坐针毡,对面海澄却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微信:「没想到啊,你淮总还有这么一面[凋谢]」
淮安反问:“怎么一个人?”
“冯老,冯忱忱,女,现年六十七岁,浙南人。”芮岚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张极有年代感的照片,镜头对着人群中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女性,“九十年代初期曾在卡隆实验室参与过流感疫苗的研制,为期两年,这是她最后的研究履历。之后呢,除了两千年初在几个小刊物上发表过几篇论文,她什么资历都没有,在网络上,我们查不到她更多资料。”
芮岚咬重了“在网络上”四个字,潜台词像是现实中找到了线索。
果然,喝了口水,她续道:“结果我前天跟刘教授随口提到,他给了我几个联系方式,然后我联系上了以前冯老在卡隆的同事,你猜怎么着?”
淮安放开鼠标,揉了揉额角,“你得到的信息不一定全面。”
“所以你很清楚,但你没有告诉我们,”芮岚往后靠,大幅度地摊开手,表情复杂,“冯忱忱因为擅用添加剂被卡隆实验室解雇的。”
“那个时期国际环境对华人的敌意非常大,何况冯老又是女性。”淮安说,“离开卡隆,冯老去了昆士兰,参加对亨德拉病毒的范围调查。我这次去澳洲,和当年调查小组的组长见过几次,我们聊得很深入,关于冯老,关于传染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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