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他做完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门后的动静。
听声音……
“啊!乱步先生你在这里啊?”宫泽贤治的语调仿佛自带这笑意,他的脚步声不太对,再加上其他碰撞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在搬东西,还搬得是很长的东西。
事实也的确如此,宫泽贤治自己就解释道:“我砍了一些竹子,打算做一个栅栏,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木材,后来想想,果然还是竹子比较合适呢!”
时无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是在天台种菜竖围栏这一点,还是在横滨这个港口城市找到竹子这一点更厉害。
不过和太宰治能在后山找到毒蘑菇这种事一比较——好像这些事情都很正常。
“要帮忙吗?”时无随口道。
宫泽贤治眨眨眼睛:“如果乱步先生你感兴趣的话,当然可以啊!”
宫泽贤治抱着一捆长长的竹子,因为自身能力的问题,他经常无法真正理解自己的力量,但是他却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强大的控制力。
至于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
“啊,抱歉!乱步先生,我应该没有打到你吧!”宫泽贤治有些慌张地开口。
竹子的长度有着十几米高,是被宫泽贤治拖进天台的,在将竹子搬进来之后,他很自然地抓起一根横向比划了一下重量和粗细。
比起他能抓起路灯石柱就跑的重量,竹子对他而言太轻了,所以抓起来打量的时候,双手摆动了一下,竹子差一点就打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时无。
只是时无条件反射躲开了,而宫泽贤治想起来天台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猛地反方向拉了一把,从而没有真的触碰到时无。
“……不,我没事。”时无轻轻地回答。
他这么说着,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僵硬着。
大概是记忆方面才被刺激过的关系,再加上这一次的情况有点特殊,让时无反应迟钝……不,是敏锐了更多。
——明明之前都没有过的,就算最开始碰见福泽谕吉的时候也没有过的反应。
一个又长又细的竹子,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仅仅只是感知到了横向的被甩出的空气冲击力而已。
可是时无,却有一种自己被横向切开了的感觉。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背后发毛,有些回不过神。
宫泽贤治看起来大条,但是并不是笨蛋,他正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门口传来了另一个乱步先生的声音。江户川乱步用着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贤治,国木田找你有事。”
宫泽贤治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嘴角重新带起单纯的笑容:“我知道了,乱步先生。”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在离开的时候,还非常礼貌地关上了门。
天台的位置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而这份沉默,和以前那种默契的轻松不一样,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
时无这时候已经缓过神了,他觉得今天自己可能有点太敏感了,都有点不太像他了。
他试着用平时的语气开口:“怎么啦?”
但是他这种努力显然失败了,此刻的气氛并没有好转。反而因为他开口说出的话语,变得更尴尬了一分。
江户川乱步却沉默地走进了时无,在时无一脸茫然的表情之中,伸出手捧住了时无的脸。
江户川乱步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脸上不再是平时轻松愉快的笑颜,反而带起了一些凝重和不开心。
“你在害怕。”世界第一的侦探先生突然这样做出了结论。
时无看起来完全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江户川乱步看着这张显得懵懂茫然的表情,嘴巴微微抿起。
他看到了,在捡起蝴蝶发饰的时候,时无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措和恐慌——那个表情他并不陌生,江户川乱步分辨的出来。
那是……害怕别人、害怕这个蝴蝶发饰的主人死去的表情。
从地面上捡起发饰,这个动作似乎预兆了什么——这让眼前这个“自己”产生了恐惧。
他害怕看到这样的场面。甚至已经预示到了,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去看到现实而已。
江户川乱步立刻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有点担心。
但是他觉得“自己”或许更需要一些自己单独理清楚思绪的时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天台。
然而一个人胡思乱想更容易想到其他不好的东西,所以他没有阻止贤治上来。
另一个自己喜欢贤治身上的感觉,这一点江户川乱步自己也感同身受。贤治的轻松纯粹总是最能打动人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更加糟糕的情绪。
在贤治松开手之后,“另一个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的位置。他在确定自己的身体还是完整的——这是一种超过了思维的本能反应。
而这个从未在平时表现过的动作,却告知了江户川乱步最糟糕的答案。
……腰斩。
江户川乱步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时无从未表现出和这一点任何相关的小动作或者反应。
“你连自己都骗过了。”江户川乱步对着时无喃喃,声音低到时无都差点没有听清,他说:“所以也骗过了我。”
真的不害怕吗?当时看见社长时候下意识的躲避,真的不是因为恐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