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侍者忙得脚不沾地,风风火火在各桌边转悠,掀起一阵阵气流。而她们这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一言不发,与周边食客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气氛,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
不过开口这件事,总有人要主动,不然许多事情没有开始便会结束,包括程羽珂想要复婚这件事。
“我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衣食无忧,日常活动丰富,挺好的。”
是啊,姜家大小姐,能有什么不好的呢?除非那些不幸都是别人带给她的。唯独面前这个人,给她带来幸福的同时又将她推入痛苦的湖底。
“也是……”程羽珂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在包里翻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盒子被放到桌上,往前推了推:“这个给你……这也算是你的东西,我想把它还给你。”
姜念衫犹豫了一下,然后探身把盒子拿在手里,打开是一个精致的钻戒,是当年她和程羽珂结婚前一起买的。
“你是怎么找到的?”
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两年前二人在安全通道里吵架,气氛到达沸点,姜念衫怒不可遏地将钻戒脱下来,随手一甩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戒指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
也正是戒指的掉落,点燃了程羽珂心里那股邪火,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受控地吼出了“离婚”两个字,不再给对方留任何回旋的余地,气恼地摔上了门,就这样把她隔在冰冷的门外。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黑漆漆的楼梯间里,姜念衫在冷冰冰的阶梯上坐了整整一个钟头,心也彻底冷下去,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们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当年……是我太混蛋了,一意孤行,还不问缘由迁怒于你。那晚我想了很多……觉得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我还是放不下我那可怜的尊严。第二天我在安全通道里找了一天,一层一层地翻,最后在不知道几层的垃圾桶边上找到了。”
说到这儿,程羽珂的手不自觉攥紧。在关上门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她从未如此痛恨过将“离婚”两字说出口的自己,当即就给了自己两巴掌清醒,可再想联系姜念衫,却只能听到听筒里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于是再一次,被各种事情冲破了理智的她,一激动删掉了仅剩的联系方式,从此姜念衫的行踪,她再也无从知晓。
“你觉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
姜念衫的语气冰冷,完全没有一丝见到旧物的欣喜,将盒子快速扣上,再次滑回对方面前,“拿回去吧,不必了。”
知道了眼前这人叫自己来的目的不止是吃饭这么简单,这和事先说好的可一点都不一样,所以也再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干脆利落地拎了包,转身就走,手腕却被猛地拽住。
“别走行吗?我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错误,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再也不会……”
“程总编,你的保证对我来说就像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放开!”
感受到旁边食客和侍者投来不解的目光,姜念衫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可不想在这里引人注目,于是用力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出了门。
“念衫!”程羽珂飞快把卡丢给侍者,自己则是不顾一切追了出来,气喘吁吁挡在对方车前,手搭在前机盖上,却马上被烫得弹开:
“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你都先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甘心我们俩就这样了,我还是爱你的!”
“程羽珂。”姜念衫被她惹得非常不爽,压抑在心中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狠狠摔上车门,走到她面前,“人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你。你要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站街小姐吗!”
程羽珂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放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她心中不是没有过抱怨,对于姜念衫的性格,一直都保持隐忍的态度,一次次的忍耐,最终变为了爆发时填充的□□,威力之大连她都被波及。
说到底,分开,终究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共同造就的结果。
“我从没这样想过!你难道觉得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你何时顾及过我的感受,在你和那个什么老板亲近的时候!”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这是一个迟到了两年的耳光,却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绵软无力,反而更加让人清醒。
“我那时候没有打你,只因为你是程羽珂。而我今天打你,因为你只是程羽珂!”
掌心传来刺刺的痛麻感,姜念衫抹了一下眼角,飞快转身回到车里,加速倒车驶离了停车场。
失神地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才反应过来的程羽珂垂着头返回餐厅,机械式地嚼着饭菜,却只觉得味同嚼蜡。
眼角的泪水在她低头的下一刻不受控地滴落,滚入盘中。
她只是程羽珂了……
她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路过的侍者来了一波又一波,似乎有人在奔走相告这一奇特景象:夏天夜晚的餐厅里,一位黄头发女士独自用餐,还边吃边哭。厨师长是不是哪道菜芥末放多了?
而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一辆车子停在了中心公园附近,那里有不少跳广场舞的大妈,大音响里传出动次打次的欢快曲子,却并不能冲散姜念衫心中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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