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容含笑,两只小梨涡柔美甜腻,温和沉静的模样跃然纸上。
一整本都是然然。
闻若弦失神地笑了,摸出一根铅笔,继续补充剩余的细节。
三五分钟后,收尾完成,她隔空吻了吻画纸,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再合上本子,小心放回抽屉。
十一点十分。
闻若弦打了个呵欠,起身,关灯走出书房。
走廊亮着朦胧的小壁灯,她上了个厕所,准备回房睡觉,却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一阵呓语。
嗯?
卧室门没关,闻若弦循着声音进去。
黑暗中,只觑见床上拱起的人形轮廓,电风扇悠悠地吹着,微凉的夜风穿过纱窗拂动帘子,一缕月光落在窗台上。
“姐姐……”
“你还喜欢……唔……”
程苏然睡得正香,口中发出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姐姐”两个字。
闻若弦静静地站在床边,心情有些复杂。
又在喊姐姐。
在她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一起环游欧洲,同住酒店双人间,夜里总能听见程苏然说梦话,嘟嘟囔囔喊“姐姐”。起初她没在意,后来只要两人同处一室睡觉,就能听见这些梦话,她才渐渐生出了好奇。
然然家里的事情,她知道一些。
妈走了,爸死了,住在姑姑家不受待见,刚成年就独自扛起生活,一边兼职一边念书。这是她知晓的全部。
她猜测然然还有个亲生姐姐。
有可能很早就不在了,也有可能发生什么事分开了,姐姐肯定对然然特别好,才会让她在梦里都记挂着。
一开始程苏然喊她“弦姐姐”,喊了一年多,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程苏然晚上睡觉说梦话,也有了关于亲姐姐的猜测。
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然然,“姐姐”两个字就变得无比生硬别扭。
她不希望被当做姐姐。
前有亲姐姐,后有白月光,中间横着性取向的鸿沟,她们注定只能做朋友。幸运的是,在“朋友”这个角色上,她做到了极致,在然然心里占据着重要分量。
这样就足够了。
闻若弦抿唇笑了笑,弯下腰,将电风扇调小一档,又捡起了掉落的毯子,轻轻盖住她肚子和膝关节。
清幽的沐浴露香气扑鼻而来。
女人红唇近在咫尺,就着窗外微光,朦朦胧胧的,像一颗诱人的果实,引得闻若弦心头悸动,情难自禁。
她一时脑热,像中了蛊似的,俯身下去……
离那片唇仅有几公分,一阵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脸上,她猛然惊醒,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不可以。
闻若弦心脏狂跳,罪恶和愧疚感涌上来,慌忙转身离开……
……
周日是阴天。
WINK咖啡厅位于滨江沿岸,离格林尚府不远。出发前,江虞在衣帽间挑挑选选两个小时,选定了一条红色搭扣长裙,打理好头发,精心化了个妆。
虽然心里有预感,这次去也许是诀别,但她还是抱着约会的心态,想把自己美的一面展现给程苏然。
一点五十分,她到了咖啡厅。
却没想到程苏然比她来得更早。
二楼露台,十几张桌子分散开,程苏然独自静坐在靠玻璃围栏的角落里,侧着脸,凝神远望。
她穿件杏色衬衫裙,长发柔柔地垂在肩后,浅V领子露出半截鹅白的颈线,灰蒙蒙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像一幅恬然静美的油画。
江虞注视着她,双目有些失焦,怀揣着微乱的心跳走过去。
程苏然似有所感地转过脸。
“来了。”她扬唇轻笑,冲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下手。
“想喝点什么?”
江虞放下包,坐到她对面,语气略微沉重地说:“和你一样。”
“冰的可以吗?”
“嗯。”
程苏然点了两杯冰美式,两份甜品,等服务员走后,她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推到江虞面前。
“什么?”
“三百万,还给你。”
“……”
“包养协议五十万,零花钱三十万,车油费、餐费、住宿费等零碎二十万,支票两百万。你给我的所有钱,都还给你。”
江虞没说话,目光落在银行卡上。
“当初那笔钱我拿去创业了。前期投入大,花销大,如果没有那笔钱,也许我就没有勇气做出选择和决定,就无法顺利平稳地走下去,所以它帮了我很大忙。”程苏然语气十分平静。
江虞抬眸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会用它去留学。”
“确实想过,但我觉得不划算。”
“噢?”
“如果我毕业后自己花钱去留学,了不起也就是履历好看那么一点点,出来工作一样要从菜鸟开始慢慢积累经验,但翻译这个行业不需要高学历也能入门,学历并不是决定性因素,高学历也不占绝对优势,相反,圈子里很多人本科毕业直接入行,还比我多两年实战工作经验,我自费留学的意义在哪里呢?”
“但是我又很想去留学,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程苏然停顿了一下。
“所以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考外交部试试,它不要自费留学背景的人,但是只要能考进去就可以公派留学,正好我们学校是外交部翻译司遴选的三大校之一,我不想浪费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