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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房子不属于自己,但每次回来都有家的感觉,这是她在首都生活那两年时感受不到的。
    程苏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去后面花园里转了转。
    夏季昼长,五点多天空还很亮,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把迎面吹来的风烤得微热。
    她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
    下午与她电话面试的人应该就是西装男,声音一模一样。也正因为是个男人,她才更笃定自己敏感多想了,可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永远那么准确,或者说,是在一切关于江虞的事情上准确。
    像老天的玩笑,像命运的嘲弄。
    在她接过的会议中,有三分之二与时尚行业相关,或许她们早晚会遇见,只是概率问题。
    程苏然不禁回想刚才那一幕。
    在会议室,她全部的力量都用来伪装自己,无暇顾及江虞是什么表情,什么状态,只在听见那一声“然然”时,仿佛有只手拽住了她,要将她拉回旧时光。
    刚分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苏然陷入了抑郁消沉的情绪,每天躺在出租房的床上,不想吃饭喝水,不想出门见人。她觉得自己丑陋极了,不怪姐姐,没有人会喜欢她。
    但是想起那两百万,想起临别时姐姐说的话,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辜负对方。如果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姐姐会更加看不起她吧?
    她脆弱的自尊心救了自己一命。
    后来,她换掉微博号,屏蔽“江虞”两个字,也不常登陆了,又换了新手机,通讯里再没有那个不敢拨出去的号码,微信里也再没有那个只会回复红色感叹号的头像。
    她想,若有一天能再见到江虞,自己绝对不可以是从前的模样,一定要光彩照人,堂堂正正。
    如今算是做到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
    静坐片刻,程苏然也冷静了下来。今天事出突然,她毫无准备,尽管极力控制着自己,但还是有些情绪上头。
    她不该对江虞冷脸,不该急于为自己添上伪装,太刻意了,那样反而显得她在乎,她慌乱。
    被包养是她自愿的,违反条例动心的人也是她,无论怎样,在那段时光里,江虞对她已经仁至义尽,甚至,在她迷茫的时候帮助了她。
    反倒是她今天故作疏离、落荒而逃的姿态有些难看了。
    程苏然叹气。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暗下来,夕阳渐渐变成橘红色,等到太阳完全落了山,夜拉开序幕。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闻若弦。
    “然然,你在哪里?怎么没回家?”程苏然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闻若弦担忧的声音。
    她这才发觉已经六点半了,匆忙起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到楼下了,现在上去。”
    挂掉电话,程苏然乘电梯上了十二楼,输入密码开门。
    客厅亮着灯,厨房传来窸窸窣窣声,她换了拖鞋,放下包,循着声音走进厨房,只见闻若弦站在料理台前,正准备杀一只巨无霸龙虾。
    “若弦,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闻若弦停下手中的刀,抬起头。
    程苏然略有些心虚地说:“去见了一个客户,路上有点堵。”她目光往下,盯着案板上的大龙虾,“这是什么?”
    长长的触须像两根天线,硕大坚硬的头部堪比铁甲坦克,尾部横着黑白相间的条纹,通体灰青,气势汹汹。
    像极了灾难电影里入侵地球的异形虫。
    “毛塔青龙。上次你不是说想吃龙虾吗?这只有九斤多,今天让你一次吃过瘾。”闻若弦笑了笑,一刀下去,快准狠,大龙虾瞬间头身分离,流出大片透明液体。
    程苏然弯起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弦姐姐最好了。”
    “不许叫姐姐。”闻若弦纠正她。
    “噢,若弦。”
    她吐了下舌头,注意到闻若弦没穿围裙,转身取了来,替她套头挂在脖子上,拉起两根带子绕到身后打结。“你啊,总是不记得穿围裙,一会儿又要弄脏衣服。”
    离得近了,有股淡淡的幽香散出来,闻若弦鼻尖动了动,忽然停下,偏头凑到她颈边,“你喷了香水?”
    “没有啊。”程苏然敏感地躲闪了一下。
    “可能是见客户的时候沾上的味道。”
    香根鸢尾。
    沾上了就难以消散。
    闻若弦一怔,眼眸微暗,似有埋怨地说:“你这几天连轴出差,下午才飞回来,又去见客户,怎么都不知道休息。”说罢她低头继续动刀。
    她嗓音轻细,却一点也不含责备的意思,只有满满的关切和心疼。
    “我在公司睡了一会儿的。”程苏然哄着她说,见旁边放着空心菜和牛肉,一并拿过来,帮忙打下手择起了菜叶子。
    闻若弦不再说话,专心处理龙虾。
    头身分开后,倒出里面的虾脑,过水装盘备用,再剪开虾尾两侧,剔出晶莹得几乎透明的虾肉,切成块,装进盘子里,剩下部分剁碎了放冰箱,留着熬粥。
    她手法熟练,干净又利落,俨然大厨做派。
    程苏然很喜欢看她做饭,觉得是种享受,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像是艺术,看着赏心悦目,让人舒心。
    说起来她们的相识也始于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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