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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夕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天下人怎么骂我,我都不在乎,如今九州将定,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无愧于我大梁楚氏先祖。”略微一顿,她继续道,“我以女子之身,做到了先帝们没能做到之事,现下他们当着我称功颂德,你信不信?等我驾崩之后,那些人不会记得我走到这一步有多难,只会把我那些旧事改成茶余饭后的艳事,在民间流传。”
    “阿夕。”拾儿心间酸涩,伸臂将楚夕紧紧拥住,安抚道:“那也是以后之事了,现下你好好的,什么都好。”
    “我并不好。”楚夕轻笑,微微拉开她与她之间的距离,“你瞧,方才你不是也在怕我么?”
    拾儿低眉,不知该答什么?
    “你会怕我,百里溪一定也会防备我。”楚夕自嘲轻笑,“天子注定是没有朋友的。”
    拾儿温声哄道:“东海景氏一门忠义,不会背弃你的。”
    “可我膝下无嗣,九州不过一时安定。”楚夕一针见血,戳得拾儿一阵心酸。
    拾儿张了张口,似是鼓足了勇气说什么,却被楚夕抢先开了口,“我可不要找个皇夫来受罪,女子生产不易,白白便宜男人,伤心的是你,受罪的是我,何必呢?”
    拾儿蹙眉,“可是……”
    “东海景氏不是有个小娃么?”楚夕提醒拾儿,“百里溪想要一个定心丸,我便给她一个定心丸。”
    拾儿低声问道:“那魏磊怎么办?”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楚夕冷冷说完,对上了拾儿微惊的眸子,“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他不能再留了。”
    帝王手段,最容不得便是恻隐二字。
    这个道理拾儿明白,可是,她还是觉得难过,甚至在看着楚夕时,难以自抑地生出一丝陌生感来。
    楚夕看着她怔愣的模样,淡淡问道:“又让你害怕了?”
    “若是……”拾儿试探地开了口,“若是东海景氏不愿给出一个孩子呢?”
    楚夕笑了笑,“那我便给他们另一条路选。”
    “什么?”拾儿急问道。
    楚夕并没有立即回答,她亲了一口拾儿,“别怕我,好不好?”语气真挚,甚至还藏着一丝哀求。
    拾儿勾住她的颈子,“我不怕你……只是……你说过的,那些人都是你出生入死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将来真的成了……”
    “孤家寡人”四个字还是哽在了喉间,拾儿换做了另外一句话,“阿夕……不要再沾染血腥了……好不好?”
    “我一日为帝,血腥二字谈何远离?”楚夕反问了拾儿一句话,“拾儿,若是当年你没有入宫,你想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平平淡淡……”拾儿恳切地看着楚夕,“跟心上人一起……”
    “白头到老。”楚夕温润地笑了笑,将拾儿的话都融化在了她的一个吻中。
    这年,北征大军捷报频传,第二年初冬,东海王景岚率军平定了逐鹿盟,自此,九州重归大梁,天下再无战祸。
    普天同庆,百姓欢腾。
    征战多年,将士们总算盼到了这一日。庆功宴上,将士们开怀大饮,笑声此起彼伏,一直欢庆到了半夜,才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回帐休息。
    柳溪喝得不少,若不是用内息逼出了大半,这会儿只怕要让沈将离扶着回来了。虽说酒劲缓去不少,双颊染上的酡红醉色却一时半会儿难以褪去,看上去极是明艳照人。
    “妹子,你瞧见阿岚了么?”柳溪记得景岚一直在她身边,可一转眼,人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沈将离绷住笑意,“没、有。”
    “奇怪。”柳溪下意识地望向中军大帐,“她不会不管我先回去……”
    “姐、姐。”沈将离扯了扯她的衣袖,突然激动地指了指天上,“有、灯!”
    柳溪循着她的指向看去,只见天上零星地飘着几盏孔明灯,她当即了然,忍笑道:“还说没有看见?”
    沈将离塞了一张纸条给柳溪,笑道:“赴、约。”说完,她高兴地一蹦一跳地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柳溪低头一看这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营外三里崖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柳溪哑然失笑,转身走向了马厩。
    景九叔已经在那里久候多时,“五少夫人,牵这匹。”
    柳溪侧脸看了看那匹马儿,只见马儿通体雪白,马鞍上搭着一件雪色裘衣。
    景九叔把雪色裘衣拿下,恭敬地奉上,“都督说,这几日下雪凉,五夫人喝了酒,要当心受凉。”
    柳溪接过裘衣穿上,笑道:“花样倒还不少。”
    景九叔含笑道:“军营今晚有我看着,五少夫人跟都督都可放心。”
    “谢了,九叔。”柳溪干脆地翻身上马,策马飞快地奔出辕门,径直朝着三里崖驰去。
    军营帐中,沈将离掀起小窗帐帘,远望天上飘着的孔明灯。
    “真、好。”
    “想放灯么?”幽幽突然靠在小窗边上,轻声问道。
    沈将离就知道她会阴魂不散地冒出来,早就习惯她的神出鬼没,“灯、呢?”
    “看!”幽幽高兴地往边上让了让,“什么颜色的都有,喜欢哪盏,你就放哪盏!”
    沈将离探出脑袋来,没想到幽幽居然准备了一小车的灯,沈将离高兴极了,催促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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