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分认知,便多一分安全。
景岚并没有把火折子给她,“我去。”说完,她又加了一句,“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别再逞强。”
柳溪含笑点头,“好。”
又是这样的笑容,透着一股蛇蝎气息。
景岚没有多看她,拿着火折子沿着石阶往下一边走一边探找石壁上的石灯。
柳溪缓缓坐下,杵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景岚将石壁上的石灯一盏一盏地点亮——不多不少,刚好七盏。
七盏石灯刚好照亮了整个石道,左边有三幅石雕,右边也是三幅石雕。
石道尽头是一道紧闭的石门,石门上雕刻了一双鲤鱼,上下衔咬头尾,一红一白,形如太极。
景岚吹灭了火折子,小心收起。
回头便瞧见柳溪杵着下巴望着这边,她在昏黄的烛光深处,娴静无声。
倘若她不是柳家的嫡女,兴许能像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一样,日暮之后,三两相约院落之中,托腮互诉女儿家的闺话。
不握刀,不学武,平平安安地终老一生。
景岚想,若是没有上辈子那些事,若是自己也只是个寻常姑娘,与柳溪像寻常农家姑娘一样,劳作之后坐在田坝上小憩,闲话几句家常其实也是可以的。
惊觉自己生了这种不该有的念头,景岚急忙打住,漠然提剑走了回来。
柳溪分明是瞧见了景岚眼底的温柔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也足以让柳溪心底生暖,至少这丫头是可以暖起来的。
有这样的开始,柳溪已经满足。
她嘴角微微一扬,偏头望向了第二幅石雕壁画——风雨大作,海船倾覆,那穿着凤纹斗篷的女子自船上翻落海中。
柳溪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第三幅石雕壁画下。
涌动的波涛之下,穿着凤纹斗篷的女子往深海中沉去,她的不远处,一个赤着半身的女子奋力游近了她。
原以为这壁画歌颂的是女帝或公主四海巡游,却不想竟是这样的故事开始。
“月牙儿!”景岚比她看得快,在第四幅壁画上发现了凤纹斗篷女子纹的青色月牙儿刺青,“在后颈上。”
柳溪走到景岚身侧,依着景岚的指引,看见了那弯月牙儿。
竟是夜氏!
柳溪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氏前朝已经覆灭数百年,大梁历代天子湮灭了太多关于夜氏的记载,如今就算猜到这画中人是夜氏之人,也不知她到底是夜氏的谁。
正当柳溪思忖之时,她觉察景岚面色微红,突然背过了身去。
“嗯?”柳溪轻哼了一声。
景岚竟连耳根都红透了,“这地方……真的邪门!我……我不看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双鱼石门走去。
柳溪好奇地仔细将第四幅图看了个清楚,她也觉得耳根忽地有些发烫。
方才她只顾注意那女子的后颈刺青了,如今将图整体看完,才发现这女子身下还压了一个女子,瞧那面容,正是在海下救夜氏女的那个。
两人交颈而戏,亲密无间。
竟……竟是这样的发展。
柳溪不敢多看这幅壁画,连忙看向了第五幅画,原本生了燥意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螺形的城堡矗立在波涛之上,百艘战舰对准了螺形城堡,炮火齐放,城堡的一角已经残落。
夜氏女站在战舰的最前面,拔剑指向城堡的高台。
高台之上,当初救她的那个姑娘着甲执剑,同样指向夜氏女——奇怪之处是这女子并没有雕刻面容,也不知她是怎样的表情?
恩将仇报么?
还是从一开始的海祸就是这个夜氏女的设局?
柳溪满心疑惑,正当她准备从第六幅画找寻答案时,发现第六幅画只雕了碧海白云,没有海鱼也没有游龙。
“柳溪,你看完了么?”景岚瞧柳溪看得极是入神,忍不住提醒她一句,非礼勿视。
柳溪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她总觉得这些机关与这个故事有莫大的关系。
这座海龙陵在东海海洞的百里之内,磁石遍地,司南无效。若不是海豚引路,常人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方。
景啸海能寻到,是因为他有本事。
没有人敢入东海海东百里之内,幽幽居然敢进来,自然是知道这座海龙陵的存在,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夜氏的人。
“阿岚,我有事问你。”柳溪恍然想到一件事,她走向景岚,神色凝重,“幽幽住进客岛后,她可是一直待在客岛?”
景岚愕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座海龙陵若真是夜氏皇族的陵寝,幽幽知道这里,那她定与夜氏有来往。”柳溪索性说个明白,“海城扮作陈先生的内鬼就是夜氏的人。”
景岚震惊无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所以她也知道辟邪之事!”
“我想,应该不止如此。”柳溪将事情重新关联一起,“好巧不巧,辟邪刚离开密室,修罗卫就来了百人精锐强攻海城,算得如此分毫不差,怎会只是巧合?”
景岚背心生寒,细思幽幽那般贪财的心性,要请动修罗庭出动那么多修罗卫,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图什么呢?”景岚开始思忖幽幽的动机。
柳溪只能想到一个理由,“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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