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站起身拿着包说:“我要回去了。”
傅徵忙抽纸擦了下嘴,跟着起身,“爸爸送你。”
傅景拒绝:“我不要你送,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呢,我自己会打车的。”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
现在的时间还不晚,街边路人很多。
傅景沿着马路,回忆着酒吧在的方向直直地走过去,脚步很快。没有打车,也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
一个人吹着夜风,靠走路驱散心头强烈的委屈感。
她知道爸爸妈妈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从小到大,开口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们在努力工作,给她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
可傅景越长越大,越来越不能欺骗自己。
爸爸妈妈很忙,但不至于忙到那么没空理她。只是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工作之后,还要娱乐,孩子是闲暇无事才会想起的第三位。
傅景的存在,她一路长大获得的奖状和荣誉,也算点缀他们人生一部分的锦上添花而已。
傅景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刚学会一个破解密码的技巧。
偷偷摸摸,拿爸爸的台式电脑实验了下。
破解成功。
立刻看见他跟别人的暧昧聊天。
“……”
傅景那会儿还太小,才刚五年级的孩子并不懂事,这种聊天记录摆在面前,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惊慌又愤怒,拉开键盘抽屉,浑身颤抖着打字骂对面的人。
什么你是一个狐狸精,你怎么这样臭不要脸啊等等……
她把从电视剧里学来的那些,在小学生心中特别凶狠的话语全部招呼上了。
挨骂的人没反应,她这个骂人的反倒哭得很惨。
哭声把难得在家的爸爸招进来了。
爸爸在手机上也能看见同步过来的消息,直接轻笑起来,他越看越笑,笑了足足大半天。
然后给那人发消息,解释说是自己的女儿,年纪还小。
对面躲着没回复的女人,突然开始秒回。
全是撒娇嗔怪的话,半委屈半风情,最后说了句让他教育教育自己的女儿。
傅景看见那些字,气得小脸直接涨红。
傅徵就又笑了,当着她的面,他慢悠悠地发语音说:“还想让我教育她?我女儿肯骂你,那是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你要高高兴兴地听着知道吗。”
他又说,“实话跟你讲,就算她想打你我也不可能拦一下,不然她生气连我一起打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这两条语音发过去。
顿半几秒,对面的女人立刻柔顺乖巧地扯开话题,开始讲打牌的事情。
还时不时发过来几个开心大笑的表情包。
傅景现在还记得,爸爸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浅浅笑意。
他目光转向女儿的时候,才收敛起来。
接着伸手摸摸她发顶,解释说:“爸爸是跟她开玩笑的,什么事也没有,囡囡不用在意。”
傅景当时很困惑,她感觉并不是什么事也没有,所以还是没忍住地告诉了妈妈。
谁知道,妈妈听完她的全部转述后,脸上也露出了差不多的笑容。带点轻蔑,几分不屑,不知是对着谁的情绪。
然后她也伸手摸着傅景的发顶,动作温柔,语气安慰地说:“没关系的,你爸爸只是在外面玩玩而已。永远不会让囡囡看见那个阿姨的。”
傅景仍然不明白。
但她能懂事,这些事情跟她这个小孩没关系——她不应该管。
因为这是两个大人共同的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了。
傅景还以为自己面对这种事情能够波澜不惊了。
可当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明晃晃出现在面前,争风吃醋。傅景还是立刻心慌意乱,困惑失措。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像胃里有沙子。
傅景觉得脸上冰凉凉的。
她抬手一抹,不知道怎么竟然哭了,不由叹口气,嘲笑自己没有出息。
走了很久的路才到酒吧这块。
入夜之后,大街上的一切变得格外陌生。
一块低调老旧的酒吧招牌底下,毫不起眼的门口。旁边的便利店简单狭小,再旁边的香樟树郁郁葱葱,与世无争。
傅景有点不敢进去,尽管自己无数次抓着斜挎包,匆匆地踏门而入。里面的员工都是熟悉的人,客人也多面熟。
大哭之后,脑海里有种疲倦的透彻感。
她郁闷地抓了抓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挤出笑脸来。
“发什么呆呢?”
“没,”傅景转过身,看见刚从便利店出来的陶娴,扯唇笑了下,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只是小声低头说,“我好像不小心又迟到了……”
“有迟到吗?”陶娴抬手看眼表,啧了声,“五分钟十分钟的算什么迟到,都是熟客,点杯酒等个半小时也正常。”
“安久姐,”傅景闻言抬头,特别认真地询问,“等这酒吧倒闭了,顾青瓷能归我养吗?”
“……”
—
周四依旧客人很少。
陶娴招呼着大家围成大桌子,玩斗地主,输的人罚喝酒。陪着客人玩得热热闹闹的。
那头,傅景探长脖子看看,又问顾青瓷:“你不喜欢跟大家一起玩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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