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眉头一皱,安排着傅小河和几个弟子:“你们几个分头去找离絮,现在务必两人一组,这边的魔气大家也看见,十分严重,如果出事,信号弹联系。”
他自己走不开,眼下离絮就吊着李山一口气,就是留给道一审问。
离絮一路御剑,飞得很慢,她担心跟苌瑶错过,又担心苌瑶走得太快自己追不上,一时间纠结万分。
“师姐!”离絮一边飞一边朝下面喊着人。
可是嗓子都喊得发疼,却仍旧没有人回应。
离絮一张小脸上写满沮丧,如今没有宗门里的人看着自己,她也不用再装小师姑这样的长辈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看起来可怜兮兮。
离絮没了力气,刚才跟李山交手,她明明就已经很累了,可是就是因为看见了怕见,所以一鼓作气强撑着过来想要找到苌瑶。现在心里又想哭又想躺下睡觉,离絮干脆蹲在了观水上,抹了一把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这东西让心情变得更加低沉。
“师姐你不要我了吗?”这话被离絮说得极为小声,像是只是对着自己说,没想过要让苌瑶听见一样。
离絮一团小小的身影在观水上,终于没忍住,“啪嗒”一声,有泪掉在了观水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那么一下,忽然一下一直都对着自己很好的师姐就不见了,好像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离絮伸手抠着观水上那行小字,忽然一下,观水微微一震,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回应着。
离絮正要抬头站起来,脸上的欣喜还没褪去,就已经听见身后传来傅小河的呼唤声:“小师姑,你等等我们啊!”
原来不是她的师姐追上来了,离絮眼里蒙上一层黯然。
她在跟傅小河一行人打招呼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就在下面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苌瑶在下面。
离絮那声极为小声的自问一般的话,别人没有听见,可是苌瑶却听见了。
一句简短的话,顿时让苌瑶心有不忍。她想说她没有,没有想过不要那小姑娘,不是离絮的错,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刚被一句话击溃的心理防线,正想要迈出步子现身,想告诉观水剑上的小姑娘不要再哭了,这时候傅小河的声音先落进了苌瑶耳中。
那迈出去的步子生生停下来,苌瑶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下又收了回去。几个跳跃闪身,她已经将离絮和太夷宗的一帮弟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几天时间,苌瑶总觉得梦境变得越来越真实,尤其是在看见西南地界的这些魔气后,好像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渐渐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城月说:“你害了她一次还不够,还想要来害她第二次吗?”
从前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是城月的无稽之谈,可是在行至西南,看见被魔化的妖物时,她第一次在除了梦境之外的时候,脑子里闪过梦境中一样血腥的画面,她似乎……跟这些魔气,相识已久。
万千的妖魔和一群人厮杀,在这里面还有庞大的看起来想回传闻中的上古神兽。她看见了自己手中的怕见,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妖魔,可她并不是那些仙人的同类,她不仅仅是在被妖魔追杀,同时也被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仙人斩杀。
“苌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囚禁公主!”
当她砍掉一妖物的脑袋时,背后却迎来一箭,愤怒的指责控诉落进她的耳朵里。
公主?
谁是公主?
眼前又蓦然出现一间地牢,里面有被囚禁的少女。只不过对方背对着她……
苌瑶猛然回神,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战场上,而是在一处农家小院中。这里依山傍水,已经在西南腹地。
“仙姑你是累坏了吧?”出现在苌瑶面前的不是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穿着战袍的仙人,而是一寻常的老百姓。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村外看见有魔修扰乱村庄,所幸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她挥剑斩杀后,被一农妇迎进了院子里喝口凉茶。
苌瑶不习惯这样与人亲近,她本意是想直接离开,但奈何刚才脑中一片混沌,让她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歇歇脚。
回应了妇人的好意,苌瑶端着一制作粗糙的茶盏出神。
刚才脑子里一闪过的那道身影,感觉太熟悉,仿佛是被深埋在骨血里,怎么都不能忘记。但那是谁?她为什么现在却只觉得眼熟而不知道具体是何人?那人背对着自己,在偌大的牢房中,看起来渺小又孤单。
这就是先前听见的那人叫的公主吗?
可是自己和公主又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她自己又是谁?
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听起来荒谬,但又是最能解释现在出现在她记忆中的这些事情。城月说,是她害死了离絮,而不论是在梦境里,还是刚才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画面,似乎就只有梦中频繁出现过的“公主”,跟离絮的牵扯最多。
如果被她关在牢里的那个公主,就是离絮呢?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离絮关起来?
苌瑶快要将手里的茶盏端成石雕,肩头被人一碰,恍然发觉静坐在这里没能让心里平静一点,脑子里也没有任何要变得清明的迹象,反倒是迷雾越来越重,她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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