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若有所感,抬起头,远处,一个全身隐在黑袍中的人在远处与自己遥遥相望。
在她与黑袍人对视的那一瞬间,黑袍人宛若逃一般地飞掠而去。
“这就是你活了一万年的原因吗?倒也是个好方法。”计夏青没有追上去,凝视着他的笔直的背影,轻叹一声,跳出了这一个大坑,转身离开。
她已经获得了她需要的答案了,准确得说,获得了两个答案。
首先,第五执大概是没有变的;
其次,偷偷窥视自己的那个人不是他——是他的话,自己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逮住。
她转身,又看向了自己长眠之所的入口,神情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计夏青默默往里走去,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自己的主墓室。
那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依然放在那儿,坚硬无比,仿若万年来都从未变过。
她想了想,打开了藏着自己身体的那道裂缝,凝视着仿若被冷冻在万古玄冰中的自己的面容。
“真好看,”计夏青轻笑着,点评着自己的面容,“小白一定喜欢。”
“拿不拿走?”她开始犹豫起来了。
“拿走很麻烦的,融化这些玩意就要不短的时间,还要习惯有身体和没身体的区别,就算用飞回去这段进行适应估计也要挺久的时间,到时候三爪一定等的慌死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为什么要被冷冻起来,当时为什么要长眠我也忘记了,只记得很重要,非常重要,所以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我的身体吗?那我拿走会不会影响这个任务?”
不能拿走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是涉及大义就是涉及承诺。
而不拿走的理由就很简单了。
“小白都等了多久了……而且,来都来了。”
计夏青嘀咕着,长叹口气,插着腰,凝视着自己的面容。
“第五执!”她突然高喊一声,“我知道你没走!告诉我,我能拿走我的身体吗?!”
一重重的回声在这狭小的墓室中回荡,但是并没有回应。
计夏青却不急,似乎是笃定了第五执会给自己回应。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纸团嘟噜噜噜地被丢了过来,准确地躺在了计夏青的脚边。
她轻笑一声,弯腰捡起来,展开。
一张很白的纸,边缘不泛黄,看起来挺新的。
而且不是自己熟悉的狗爬般的字体,而是标标准准的楷体,好看,却没有灵魂。
【可以拿走,而且,最好拿走。】
计夏青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却不是因为纸上的字体,而是上面的内容。
“那你最好藏好了,”计夏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生气,不,是非常生气,“你知道我因为没拿回来身体都错过了些什么东西吗!?”
“你最好藏好,一定要藏好,别被我找到你,不然我一定要抽你。”计夏青将纸团收好,随后,打了个响指。
一声脆响在墓室中响起,很快传来了重重叠叠的回声,伴以更多的清脆的碎裂声。
只不过这回就不仅仅是回声了。
那封存了她万年的寒冰上,一道道裂缝宛若蜿蜒的蛇一般蔓延开来。计夏青徒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圈,往下轻点,泛着金的圆缓缓落在寒冰上,于是爆鸣般的碎裂声响彻在了整个墓室,带着极烈的高温,喷涌在墓室内。
重重叠叠的白雾笼罩着寒冰,计夏青凝视片刻,缓步走进白雾,蹲下,面对面地凝视着自己的身体。
“真好看。”她颇为自喜地感慨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轻笑着,躺在了上面。
两个人影重叠,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白雾散去,那长眠了万年的冰凉躯体的手指终于轻轻动了动。
再过一会儿,她睁开了眼,露出了比之前灵动百倍的,白山黑水般的纯粹眸子,刚要开口说话,却猛得打了个喷嚏。
“真冷啊。”青帝陛下哆哆嗦嗦地说。
计夏青感慨着,习惯性地想要起身,猛得一用力,却没起得来。
对于魂灵来说过于沉重的躯体将她生拉硬拽地倒在了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寒冰上,计夏青四肢瘫着,一瘪嘴,勉强抬起手捂住脸,嘀咕着,“真是丢人。”
还好没人看见……不,还有个第五执。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活动着手指,动弹着胳膊,感受着这具曾经熟悉现在又陌生起来了的躯体,感受着每一个关节的振动,每一根肌肉的翕张,每一根神经的狂舞。
青帝陛下坐了起来,用眼睛而非魂灵的感知,打量着这一个世界,竟然又有了一丝丝新鲜感。
“第五执,我说过了……”万年没说话,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还带着冷冰冰的冰碴子味,“别让我逮住你,不然一定把你吊起来打。”
深重的墓室长廊中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自然是没有人回应的。
计夏青失笑,双手撑地爬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熟悉着脚踏实地的触感。过了十多分钟后,她又摇摇摆摆飞到了空中,伸了个懒腰。
周身传来了爆豆子一般的脆响。
又一个小纸团滴溜溜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计夏青生涩地弯腰拾起来,展开。
【一定一定,要拿到守白剑。】
“那倒没问题,守白随叫随到。”计夏青的眸子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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