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牧只想吃了赶紧走人,于是饭后也没多停留。
罕见地,余建军把她们送到了楼下。可余牧知道,如果不是左千寻在,余建军压根不会送。
烂爹,死爹,余牧觉得她就是孤儿,有余建军没余建军那是一样的。就知道给点钱,以为养个女儿这么简单?她以后不想回家,一点都不想回,反正现在余建军都有人陪了,爱咋咋滴吧。
两人原路返回,余牧明显没了来时的那种活跃。
左千寻当然感受到了。
不高兴啦?
嗯。
因为你爸?左千寻觉得不是徐阿姨,毕竟吃饭的时候,徐阿姨说话,余牧还是会礼貌搭上两句。而对余建军则是全程无视。
哎呀,不想说他。余牧语气明显有点烦躁,想继续往前走,结果左千寻停下脚步。
余牧只能也停下,转身去看左千寻。
她以为左千寻要多问,结果没有,反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还不想回家,带我在这附近逛逛?
余牧心想这附近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逛的,可转念又想起了一个地方。
好,我带你逛。
她带左千寻去的,是她的秘密基地。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栋废弃老楼的楼顶。
跟着余牧左窜右窜,左千寻有种自己在走迷宫的感觉。越走越偏,直到完全废弃,还挺阴森荒凉的。不免心生好奇,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余牧牵着她的手,发现左千寻掌心冒汗,笑道:姐姐,你害怕啊?
没。嘴上说着没,心脏却怦怦跳。左千寻想起了那种凶杀案,在老式建筑里发现腐烂尸体,或是钻出一个变l态,瞬间背脊发凉。
明明就怕。余牧的手紧了些,别怕,我保护你。
两人进入一栋老楼,一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灰尘味,呛得直咳嗽。左千寻蓦地紧张起来,有种在探险的感觉,没办法,只能攥紧了余牧的手,她其实真的害怕。
余牧拉着她往楼上走,老实说,若不是余牧带她来这儿,她是绝对不敢来的,完全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转念一想,这孩子还挺野的,平常竟然也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两人爬楼,又是一个七楼,好不容易到了楼顶,推开一道生锈的铁门,迎来一个开阔的露天阳台。夜晚的风袭上面颊,冷风一吹,恐惧感褪了不少。
夜晚的天空,星星点点随意散落,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瞭望近处,有树影、有废墟、还有荒废了的菜园地。再看远处,几座房屋背后是热闹的集市,人群穿梭,影影绰绰。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余牧侧目去看左千寻,发现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在黑夜下显得神秘而美丽。
两人静静吹着风,胳膊挨着胳膊,余牧享受着这片刻的肌肤触碰。
姐姐。
嗯?左千寻哼出一丝鼻音,微妙的感觉在她心头荡漾开来。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来这里,没带人来过。
左千寻别了一下耳边的发,柔声道:我喜欢这里。
夜色昏黑,余牧又靠近了一些,靠在左千寻肩膀上,她信任左千寻,想对她吐露心事,小声说:我对余建军失望,他太冷漠,不关心我,总是拿钱来搪塞我,在他的世界里,女儿是从来不需要关怀的吧?活着就行。
余牧的声音很小,尽显落寞,仿佛黑夜揭开了她平日不愿袒露的伤疤。
左千寻默不作声,继续听她讲。
以前他是警.察,我妈去世之后,性情大变,好好的工作也丢了。每天打麻将无业游民夜不归宿,根本不管我。一年级开始,我就自己做饭,自己洗碗。年纪太小,力气不够大,洗衣服总是拧不干,头发也不会扎,整天乱糟糟邋里邋遢的。那时候我就成天想我妈,经常在家里哭,没人理。余建军总是神出鬼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从来不管我。想了想,邻居照顾我的都比他照顾得多。这些年来,他教会我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做什么都得靠自己。
余牧一直倾诉,这些事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
左千寻默默听着,心头酸涩。
她该如何告诉余牧,其实余建军是有苦衷的,这么多年来,余建军从来都不是无业游民,而是一名实实在在的警.察。他因职责在身,一直都不能公布自己的身份,辞职只是假象。
大概余牧眼中的那些夜不归宿打麻将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余建军都是在出勤。
没法说,不能说。
左千寻想起父亲那天在电话里说的。
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她是余队的女儿。
余队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千万不能让孩子知道了。
他千般万般拜托的我,说他欠这孩子实在太多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这孩子能走上正道,未来考个好大学。
左千寻觉得肩膀有点湿,知道余牧是在无声流泪。其实左千寻懂她的难过,心脏也抽着抽着地疼。余牧一哭,搞得她也想哭了。
不哭了好不好?
不想哭的,不知道怎么老是在你这里哭。余牧声音略有颤抖,眼泪簌簌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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