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两人上了二楼。卞梨频繁受到关注,一是因为先前和段温的争吵,二是家里的纠纷,不少人渴望看她笑话,便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
见到她竟被人领上了不向宾客开放的二楼,人群一阵哗然。众人的眼神一直黏在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裙摆上,直至她们绕过旋梯,完全消失后,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注意的目光。
“二楼不是不向我们开放的吗?她为什么能上?邀请函里写的清清楚楚,破例是要被赶出去的。”
“初来乍到不知轻重,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碰杯,小心藏掖着眼中的怨毒,难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此前她们还为段温大打出手。
段温一从卫生间出来,两个人便亲亲热热依附了上去,哄着男人道:“卞梨她去二层了,我们就等着看她笑话吧……”
段温眉头蹙着,甩开两人的手,迷幻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你们说她——上去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既然都点了点头。
“蠢货!都是蠢货!”段温觉得刚才抽的东西冲上头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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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漾指尖轻动了动,磕碰在卞梨的胳膊上,少女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女人的四指,侧过头清浅一笑,像是安抚。
余漾垂下长睫,当初的少女果然已经成长为,能够保护她的大人了。
她却不是很开心,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是因为,自己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逗弄、惹恼对方,享受在这场感情游戏中占得主导地位的滋味吗?
她一直处在被动之中,好歹遇上了那么点真情,自以为能牢牢控制在手中,能够清醒地克制住冲动——余漾你以前受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她常常这样告诫自己。
但却又出乎意料地深陷在其中。
她能相信这份感情,能相信卞梨吗?
余漾不敢尝试,因为她再输一回,就什么也没了。
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再输一回,她就要失去自己了。
卞梨替余漾拾好拖在地上的裙摆,自己则很随意地坐下,任由纯白的裙摆铺散在一尘不染的地上。
男人说了声“稍等”,便推门离开。
两个人一起挤着沙发,光裸细腻的小腿肌肤总在无意之中蹭到,卞梨掐着虎口,压下心底躁动的心思,坐得和余漾远了一些。
女人却揽住她的腰,贴在她耳侧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她知道卞梨要做什么了。
不久前,有人给余漾送来一份剧本,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配角。但这对半被雪藏的她而言,无异于天降流星。
而消息还没传到外界,只因为剧本是丁寅的。
丁寅只有在正式开拍后才会公布主演名单,赚足观众眼球,每次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能将热度烘托至高峰。可偏偏大家都愿意买他的账,原因无二,丁寅两个字就代表着质量。
而微博上虽然传出了余漾复出的传闻,但并未有人挑明她拍的是丁寅导演的电影——没人敢惹丁寅,只因为他的人脉遍布大半个娱乐圈,而父亲又是导演界大拿,学生后辈都在圈中有着相当的成就。
敢惹丁寅?怕是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
但卞梨觉得,既然丁寅会给余漾剧本,那必然是还看好昔日的这颗影坛之星的。
她想贸然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
一位俊秀的男子搀着一位老先生出现。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背微微佝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中山装,但精神矍铄,正襟坐进沙发里。
卞梨和余漾在两人出现的瞬间就站起了身,可丁思瑞看也不看她们,径直过去,两手交叠撑在拐杖头上,目光沉静且严肃地扫过站着的两人。
卞梨微微鞠躬,又在丁思瑞的目光示意下,和余漾端正坐回了沙发上。
丁寅就站在丁思瑞身后,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早就淡圈了的、每日只管煮茶读书的父亲怎么突然就要开门见客了。
但马上,丁思瑞说出的句话就将他吓傻了。
“余小姐,我认识你的母亲。”丁思瑞拧眉看向余漾,打量了片刻,慢条斯理地道。
在场人皆听得一脸茫然,而站在他身后的丁寅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爸、爸,你该不会——”
他被束缚在板正的西服框里,此刻却像是个疯头疯脑的毛小子。
“小兔崽子!”丁思瑞咳了一声,“别瞎嚷嚷!”他用拐杖敲了下丁寅,男人立即缄了口。
“余小姐,您对您的母亲还有印象吗?”他打量了余漾许久,像是在从她身上找些熟悉的痕迹。
余漾点点头。她跟随她妈姓,自打识事起,就没见过父亲,更没从旁人嘴中听过这号人。
她直到上学了都还以为自己是天生没有父亲的,引起了一班学生的耻笑。当晚,余漾回家,揪着妈妈围裙问爸爸是什么?她本来是个放了学就要满村子撒野的臭小子,今天早早回了家还引起妈妈的奇怪。
余秋水不搭理她。余漾便绕在旁边追问不停,她剃着乱七八糟的短头发,衣服也很脏,一副没人管的模样。余秋水别过脸,不耐烦,反正不是个人!
余秋水在那穷地方是出了名的美人——突然某一日就挺着个大肚子被一辆豪车给送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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