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报幕词被音响调动得失真,卞梨仍是准确地捕捉住了《水星》两字。
她和余漾的节目,要开始了。
对,她和余漾的。
卞梨握紧了琴身,虽然失去了近距离瞧迟蕾的机会,但余漾,也一样的。
她跟随着训练队的众人,鱼贯进入场中。
这时灯光尚未打开,大家循着排练的记忆落座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中有谁踩着谁的脚了,也不能大声嚷嚷,至多回头瞪一眼。
卞梨绕了一圈,方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刚要坐下,旁边刮一阵风,有人故意似的,往她舞鞋上狠狠踩了一脚,还使劲推了她一把。
差点摔进前面男生怀里,所幸她及时撑住了腿旁的凳子。
卞梨四处去看,寻找黑暗中作案者的身影。孟晓梦的眼睛瞪的铜铃一样大,充斥着嫌恶的恨意。见计划失败,她失望地“哼”一声,施施然从卞梨前面走过。
——咬定对方不敢还击。
出乎意料的,卞梨捏住了她的腕骨,用了几乎是要把骨骼捏碎的力气。
“孟晓梦,你是真以为我怕你,还是在乎你耍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黑暗中,少女眼眸中的光亮得吓人,瞧得孟晓梦心底发怵,陡然升起阵惧意,这是以前未有过的。
“你说,要是我告知池老师小提琴是你毁坏的,你觉得会怎样?我卞家动动指头你就得滚出卞市。我乐意看你像跳梁小丑一样表演,而这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你触碰我的底线。”卞梨幽幽道。
“孟晓梦,别太过分,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手腕被捏得发疼,孟晓梦脸色刷的苍白下来。
卞梨甩掉她的手,轻蔑瞥了她一眼,“最后的警告。”
卞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随着音乐声响起,舞台幕布被缓缓拉开,唯一的一束光照亮了舞台的中央。
女人穿着一条米色抹胸长裙,胸前线条隐隐约约,勾魂摄魄。光裸的两条长腿细而直,身形高挑。
痩窄腰线被掐得明显,垂坠的耳饰泛着泠泠的光,锁骨前纹身的线条似冷蛇蜿蜒。
是漂亮惊人的玫瑰啊。
她往角落的黑暗中看了一眼,红润的唇挑起个柔媚的弧度。
卞梨似乎和那一眼对上了。
一瞬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长大吧,小卞梨
晚上零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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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小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光束散开又聚拢,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挥舞着,为黑暗添入了各色的荧光。
余漾和舞台底下的学生们问了好,继而深深鞠躬。
如潮的掌声和欢呼迭起,全场的气氛都很热烈。
伴随着场上逐渐褪去的掌声和渐灭的灯光,余漾背过身,踏碎了夜色走至乐队对面的钢琴前。她赤-裸背脊上蝴蝶骨轻轻颤动,修长的脖颈却骄矜地昂着,似浓夜中的黑天鹅,高贵优雅。
卞梨舔舔唇,她来不及收回的热烈视线准确地和余漾对上了。
女人眼眸中缠绕着笑意,妖妖娆娆的,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和这样勾人的余漾对视。
卞梨手指捏紧了弓,反复告诉自己沉下气。她调整着呼吸,片刻后,那颗砰砰跃动的心终于归于沉寂。
卞梨轻阖上眼,让整颗心漂浮在悠扬又带点沉郁的乐声中。
此刻,她也成为了迟蕾,一个丢了爱人,一步步踏入蓝色海水怀抱的,忧郁的迟蕾。
卞梨记得“迟蕾”写给“丰蔻”的那封信,当时余漾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流着泪,写下了整整三页的信。葡萄酒液混着咸湿的泪滴落在信纸上像一朵绽开的罂粟。
——这份不被世人认可的、被父母所憎恶的,越了界却叫人频频上瘾戒不断的爱恋可不就像罂粟吗?
迟蕾在信里说:
丰蔻你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的身影太像一只折了半边翅的蝴蝶,也像枯叶。扑簌簌的,本就干涸的生命在最后一刻彻底碎开。
连带着把我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也带走了。但你可以再等一等的,等我赚很多的钱,去实现那些反复在高中时谈论的欲-望。
我们上学那会儿就老吵架,你总说我太没志向,对待生活拿不出半点勇气……毕业后甚至还会因为两级分化的想法大打出手。这份爱看上去貌似真没什么可寄托的了。
我们大学毕业出去玩买的鱼缸在某次吵架中被打碎了。
——那是我们仅有的一次旅游,买的唯一的一份纪念品。
玻璃跌落地上声音像极了我们爱情崩碎的声音。
靠着爱情维持的关系是不是太脆弱了,我总在想。
可你甚至不肯施舍我一点反应的时间,我甚至来不及在这份感情中生出些后悔的情绪,痛苦代替所有一切反应淹没了我。
我常想,要是我十六岁那年夏天,不要认识你就好了。
那该多好,我们会像两条双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错的终点。你永远属于温柔的南方姑娘丰蔻,我也永远只是小镇里的野小子迟蕾。
……
卞梨忽地按错了一个音,她想,幸好,她和余漾两个人,一个既不是丰蔻,另一个也不是迟蕾,两人的轨迹弯弯绕绕交错着,而她也很年轻,很有勇气,她们的未来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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