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师父,“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师父沉默了半晌,说:“你是不是怕了?”
不怕吗?
我心中怒意与委屈在翻腾,但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我不敢承认我怕。
我觉得好笑,我怕我的敌人,也怕向别人承认我怕我的敌人。
“会有机会的,再耐心等等。”
我正想质问师父,还能等什么,却突然看见一具还没有点燃的魔族尸体,僵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肩头的蝴蝶碎成几点绿光,倏然消失。
我警惕地看着魔尸。
魔尸站起来后,扶正只靠皮连接在脖子上的脑袋,然后一双死白的眼直直地看着我。
“远威元帅,”魔尸开口,“我是魔界的大祭司,原谅我如此来见你,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听听总没关系。
“请讲。”
“魔界,想邀元帅共同诛杀上神。”
我觉得有些可笑,天界那么多人物,为何单单找上了名不见经传的我。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魔尸的眼中燃着绿色的磷火。
他再开口,“想必经此一役,元帅已经知道魔界一次次地发动大战,不过是为了逼迫上神现身。”
“魔界设下诛神阵,想就此诛灭上神,”他无奈的苦笑道,“但是,结果却是这样。”
他挥手杀死了一个正在烈火中惨叫的魔兵,接着说:“仅仅依靠魔界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希望元帅能祝我们一臂之力。”
“为什么找我?”我和别人,在你们眼中,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元帅应当认识一个人,那位西天明光鸟,魔界找了他许多年,但一直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直到,元帅出现在战场上,您的灵力与明光如出一源,可否请元帅带我去见他?”
我突然发现,似乎冥冥之中,许多事,都跟明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同和尚是几世好友,我吞了他的妖丹,上神要杀他,现在,魔界的大祭司,却要找他。
明光,你为何这般重要?
我喉咙有些涩疼。
我说:“明光,已经死了。”
魔尸眼中的磷火,晃了几晃,似明似灭。
我接着道:“当初,我是吞了他的妖丹,才成的精。”
大祭司一时无话。
火还在烧着,天兵们开始整队,准备回营。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大祭司却又讲起了往事,他说:“大概是六千多年前吧,明光突然来魔界找我们的王子殿下,他说殿下有佛缘,让殿下跟他修行。”
我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
“殿下一开始烦他,总想赶他走,但他一次又一次的来。”
“成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间,殿下跟他熟了后,两人四处修行,倒成了知交好友,”大祭司语带悲意,“后来,殿下果然有了成佛的征兆,但在一次外出修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之后,明光几度来找殿下,殿下都没有音信,他说殿下死了,他很自责,要为殿下报仇。”
“不久,明光和上神之间就有了一场大战,打了三天四夜却不见分晓,是如来突然唤明光回西天,这一战才停了下来。”
二十四
魔界经此一战,元气大耗,必将休养生息数年。
而天界这一边也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感到喜悦。
在两界的长年对战中,天界也损失惨重,急需调整。
且上神灵威,再一次震撼三界。
长达数千年的神魔大战,最终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大多数武神都被召回了天庭,只留下部分兵力驻扎在神魔两界的边境。
我也随策锋等人回了天庭。
天帝论功行赏,我得一等功。
天帝赐我华府,赏我封号,在众仙林立的天界,我终有了一席之地。
策锋等昔日战友来我府中道喜,我把天帝赐我的佳酿尽数搬出,众人喝的大醉,踉踉跄跄地各自回府。
我躺在园中的地上,四周都是空底的酒坛。
我眼看高处,想见见今晚的月色,却突然想起,月亮在一重天,而我在第三重。
我痴痴地盯着更高的天,心里默默地数,四重,五重,六重,七重,八重…
我打了一个冲鼻的酒嗝,不想再数。
翌日酒醒,我从地上爬起来,捏了个清洗咒,整了整模样,便要出门。
路上遇到策锋,他闲来无事,问我要不要同他去人间一游。
我拒绝了他的邀请,独自去了西天。
我从没有去过西天,只能一路遇到谁问谁,西天怎走?
一路问下去,竟到了一处毫无人迹的地方,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凭着感觉一路往西时,一个童子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对我说:“请跟我来。”
于是,我便一路跟着他。
停下来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到了西天。
但我知道,这儿就是我想来的地方。
我想向童子道一声谢,却发现童子已不见了踪迹。
我无暇想是谁让他带我来了这里,他又是如何离开。
我看着眼前的这棵参天古木。
它已经枯死,无花无叶,只有褐色的树干与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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