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兰换好衣服,蹬一双运动鞋,拿着弹力带下了楼。
宿舍负一楼不住人,一分为二,一半作办公室,一半作学生活动室。为了保证安全、避免打扰,负一楼与地上楼层不相通,左右两边也不通,各有各的门。竹兰刚入校时,转悠了几圈才明白。
她踏进负一楼,刚开学还没什么人来,整层楼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进舞蹈室,戴上蓝牙耳机,开始热身。几首歌完,竹兰浑身发热,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到小麦色的胸膛,吻下水渍。水迹晕开,在胸脯作画,映着顶上白炽的光,微微发亮。她不大在意地拂了拂汗,拿起弹力带开始做力量练习。
“请问有人吗?”两叁声清脆的敲门声,捎着一句轻声的询问。
竹兰停下动作,望向虚掩的门说:“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门推开了,一个黑衣男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是他?竹兰克制住表情,眼睛忍不住看他。
陈煜推开门,看见穿着运动背心、短裤的竹兰,看见她涔涔的脸颊、肩头一眼看全了所有,陈煜下意识地回避了眼神。只一瞬,他的眼神游了回来,没有闪避,像在视频里那样,直直地向着竹兰的眼睛。他说:“同学你好,请问团委办公室怎么走?”
竹兰盯着那双黑黑的眼,从方寸的屏幕到近在咫尺。浓浓的黑色流转起来、生动起来。这次,他看的不是镜头,她看的不是屏幕。他们站在了对面。
竹兰强抑着内心翻涌的奇异感,朗声回应道:“要从另一个门走,不太好找,我带你去吧。”陈煜道了声谢,先一步退进了黑暗。
竹兰看着陈煜被黑暗吞噬,快走几步,按灭了舞蹈室的灯,与他一起沉入黑色。
廊道不长,二人也没开手电,静静地走着。沉寂的黑蒙蔽双眼,清醒感知,鼓胀想象。竹兰敏锐地感觉到,陈煜落半步走在她旁边。他一身的黑,黑衣黑裤,黑发黑眼,仿佛融进无尽的黑,化作夜在周围包绕
门口的亮驱散黑雾,唤醒了竹兰。她恍惚回神,牵起了话头。
“同学,你是大一新生吧?”她问。
“是的。”陈煜答道,话语简短,刚露面的话头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āīτāйɡsんùщù.cc(haitangshuwu.cc)
竹兰不觉尴尬,自顾自地介绍起来:“我是大二的,我叫竹兰。”
“我叫陈煜。”他的嗓音低沉,声音不大,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可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稍稍侧着身子,头微微低向竹兰,一双眼干干净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竹兰向他笑笑,左手指着前方的门说:“喏,从这里进去直走就是的。”她没有直接走,站在原地,眉梢嘴角浸着笑。
陈煜顺着她细长的胳膊看过去,看到一扇半合的门。他转过头来看向她,浓浓的黑又只裹着她了。“谢谢。”他向她道谢,微含着笑。黑色化了,变得柔情。
“那再见。”竹兰不作留恋,干脆利落地转了身。
“再见。”身后飘来一声道别,或是期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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