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想,归零归零归零……
第4章 南枝独有花
师隐咬着字重复了一遍:“阿鸾?”
雪地里的那少年被叫到名字,点着头,眯着眼睛看向师隐,似乎很高兴一般,声音里带着笑意应道:“对呀,我就是阿鸾。”
师隐又问他:“你为何会在这里呢?”
他的这精舍,是整个大兴寺中最偏僻的所在不说,且就是过来这里的那条路,也是曲折隐蔽的很,若没有人领着,只怕也是不大容易能找到的。
那个自称是阿鸾的少年,听到师隐的问话,就努了下嘴,有些委屈的意思,说道:“我一直听说大兴寺梅苑里的早梅很好看,所以今日特意过来赏梅的。”
“可是我从梅苑里再出来,就迷路了,再然后便绕到了这里,你方才又一叫,我害怕,就跌倒了。”
说着话,阿鸾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枝梅花。
虽然人摔倒了,但花倒是被护的好好的,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掉下来。
当真是来赏梅的。
师隐目光柔软,终于迈步走上前,走进了雪地里,将阿鸾扶着站了起来,又抬手替他掸了掸氅衣上的雪,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阿鸾站起来,仰着头看着师隐的脸,本就很明亮的眼睛里更闪烁着些光亮,很高兴似的,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师隐的脸,说:“没有。”
待阿鸾站稳了,师隐就收回了手,微笑着道:“那就好。”
阿鸾的视线还停在师隐的脸上,但稍微微收敛了一些,又追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呀?”
师隐知道他在看什么,但并不在意,仍是微笑着,回答道:“这里是我的精舍。”
阿鸾听见这个答案,便很有些好奇地问道:“精舍?你为什么是住在精舍里的呢?你在大兴寺,难道你不是大兴寺的僧人吗?为何不去住寮房,反而住在这里呢?”
师隐听出了他话里的天真,目光便更柔软了一些,说:“我的确不是大兴寺的僧人,只是受邀而来,所以暂时住在此处罢了,以后,我还是要走的。”
“你要走?!”
阿鸾瞪大了眼睛,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就去抓了师隐的衣袖,攥的紧紧的,很自觉就略过去了以后二字,直像是怕他现在就要走了一样,满脸的紧张。
师隐失笑,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被阿鸾紧紧抓住的袖角,又稍抬起一些,去看阿鸾脸上的紧张。
果真是个少年人吧,单纯的紧,听到了什么便是什么,脸上更是藏不住任何情绪。
于是,师隐往上抬了抬手臂,有些沉,他笑着说:“是以后要走,以后还很远,至少,明日不会到。”
阿鸾听着解释,明白过来了,白净的脸上倏然便涨得通红,手里也猛地撒开了攥住的袖角,言语间有些磕绊地道:“原,原来是以,以后,以后啊……那,那就好,那就好了……”
师隐不说话,就只看着他。
他便就将视线又挪到了师隐的身上,看到师隐的穿着,吃了一惊,又有点着急的样子,说:“你怎么就穿了这一点就出来了呀?今天这样大的雪,你要是冻着了,可是会生病的呀!”
师隐倒不觉得冷,他是自幼被大师父教导着练武的,身体较一般人大约会更好一些,除了今年入秋时病的那一场外,他也是极少生病的。
只不过身量高,又因为穿着僧袍的缘故,才显得他有些清瘦,像是个体弱的。
但阿鸾不肯相信,师隐便将手递了过去。
阿鸾就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师隐只觉得自己像是握到了一块冰,掌心的温度迅速地被冰带走了,可那冰却仍然是冷的。
师隐想了想,说:“你先随我进去精舍里,烤烤火,驱驱寒意,可好吗?”
阿鸾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了,很欣喜地说:“好呀,”不过一说完,又有些犹豫,看着师隐的脸,怯怯地问道:“可是,你的精舍里……我去,会不会打搅了你呀?”
师隐微笑,说:“不会的。”
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少年,进门去烤一烤火,就被打搅了什么。
于是,阿鸾便就跟着师隐进了精舍里。
一进去,阿鸾就十分舒服似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这精舍里面可真暖和呀。”
师隐笑笑,带着他在火盆旁边坐下来。
两个人相对着坐好,阿鸾还在看师隐的脸,像是有些入迷了。
师隐不管,只是避开他的眼神,然后自去拿起漏铲拨了拨火盆里的炭,刚一拨完,热意就腾了上来,他的手还没离开,立刻就感受到了。
阿鸾不知道什么时候移走的视线,又落去了师隐的手上,一看到有火翻了上来,就立刻惊声道:“哎呀!手!小心!”
师隐没有慌张,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也并没有被火舌舔到,很从容。
阿鸾紧紧盯着师隐的手,在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什么烧伤的痕迹之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师隐觉得他很有意思。
明明第一次见,可这个少年却好像对他格外关注,且有时候他的眼神,似乎更像是在看一个很熟识的人。
不是他。
只是透过他。
但师隐不想深究,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请一个迷了路,又误闯进他的精舍里的少年,进门来烤一烤火,驱驱寒意罢了,并没有什么想要与他结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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