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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人在风光秀丽的城市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并不知道在同样空气清新的深山老林里,有人惦记她惦记得睡不着觉。
县城医院走廊。
喻任君烦躁地抓着头发,因为先前开语音骂队友被护士警告放低声音,如今没有游戏打,又得守在这破地方,不出几秒钟就忍不住对抱着水壶与盆经过的老妇人发火。
压低的嗓音是挡不住的燥郁:“钟老板不是给你打了钱吗?你不会请人来照顾他?我这边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哪有功夫天天守在这儿啊?”
听到儿子的急躁,孙秋凤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顺便给他递了一根香蕉,亲自剥开,哄着道:
“钟老板只帮我们垫医药费,我哪有多的钱请人。”
“老汉马上就手术了,我白天还得帮人带孩子,你就多来两天,等手术的时候签了字就行,乖啊。”
喻任君动作粗暴地从她手里抢过香蕉,往嘴里囫囵塞着,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还不把喻夏弄回来?”
“老爸生病,不是本来就该女儿来伺候吗?她回来了你还用给人带什么孩子,赚那点破工资,到时候她又有钱,又能照顾爸,咱们不都轻松了吗?”
听见儿子的催促,孙秋凤额头的汗都急出来了,显然很想满足他的心思,但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我知道,我知道……”
她碎碎念道:“我也想啊,但钟老板说他有别的打算,不让我现在去找记者啊,之前报-警过那么多次,那些警-察也不管这个事情了,再说了,妈也没办法啊……”
眼中不由渗出泪花来,她抬手抱着儿子的肩膀,声音里含着哭腔,骂道:
“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脏心烂肺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办法——”
“等把她弄回来了,我肯定要先打断她的腿,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喻任君听见这话,神情里的怒意总算卸下来几分,附和了一句:“我记得隔壁村不是有个苟老五吗?家里还留了地和房,可惜是个瘸的,娶不到媳妇,到时候你让喻夏嫁过去,反正她写稿有手就行,能赚钱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好好好,妈都听你的,儿子,你再忍忍,妈以后肯定给你弄个又大又漂亮的房子,让你娶个好媳妇回来,保管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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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城。
薄菀待在机房里,每天就对着屏幕剪片、审核后期的效果,没日没夜地搞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等送审的片子过了的那天,从屋里出来,被太阳晒着的一刹那,她对身后的柏月长舒一口气。
“这日子……”
“原以为只有编剧写稿的时候像坐牢,没想到当导演也逃不过这体验。”
柏月将她惯用的那副墨镜递给她,又抬手替她撑了把遮阳伞,不让阳光灼伤她的肌肤,默默地听完她的抱怨,才将外面最新的消息传达给她。
“季老先生的生日宴会半个月后开始——”
“季家人想让您最近回去一趟。”
薄菀被《明月传》剧组折腾的颇有些不知岁月几何的意味,进组的时候还算过时间,没料到就剪片的功夫,日子过去这么快。
她抬手将墨镜往鼻梁上一扣,随意地出声问道:“那些人……都回来多少了?”
“在M国的季四小姐在一周前已经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到了蒙城老屋,离得近的季大先生和季二先生最近也在准备将公司的事务安排出去,回到蒙城给季老先生贺生,毕竟是他的八十大寿,蒙城当地不少家族也准备了礼物,还有很多的上层人士也准备届时到场。”
“老屋的守卫系统准备换一套新的,季老先生坚持要让您负责这件事,所以其他人都在催促您回去。”
柏月有条不紊地将那边的情况汇报给她。
走在日光下的女人身形高挑,原本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十指并拢,外翻撑了个懒腰,随后右手落下,拂过路旁灌木丛的一朵白色小花。
也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的,仿佛变魔术似的,等掌心挪开,原本白色小花的位置,陡然被一朵不该生长在这里的粉色蔷薇所替代。
薄菀停下脚步,盯着那朵栩栩如生的花儿,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格外淡薄,仿佛没有感情,自言自语地点评道:
“慢了。”
“好久不练了。”
从她这简单的两句话里,柏月察觉到她情绪突然变得恶劣,出于小动物本能,她竭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压低。
就在薄菀转过头准备吩咐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通电话打来,将柏月拯救。
仍是周寄思。
她接起电话,“喂?”
嬉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闭关修炼呢?找你几回了,都没打通你电话。”
薄菀浅笑着应了两句,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即便如此,走在影视城的大道上,依然有人被她的模样吸引,或许是《明月传》的制作班子太小,她又没怎么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不少准备暑期开机的网络剧片场里,有选角导演凑过来,将她当做普通的游客,试图让她来客串个配角。
她先分心微笑拒绝,随后就让柏月给自己整了张狗牌似的工作证挂着,才去接刚才的话题:
“你回蒙城多久了?”
“半个月前被我爸拽回来的,这不季太公要生日了么,我们这种小场子,不得上赶着拍大佬马屁吗?晚了说不动连吃那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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