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积攒到了极点,快要喷溅。
但疼痛提醒她最好是快刀斩乱麻。
“没有什么是本该属于你的,所以,哪怕真的在意,失去的时候稍微难受一下就好。”
沈霓然明白现在不能暴露一点此刻不该有的情绪。
她眼神保持冰冷,尽量说的轻松不在乎,以至于齐宴想要放下自尊去祈求,想说不同意,却率先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他再一次将弱点摊平全然摆在她面前,但她根本就不在乎。
他明白。
有些人就像生命中的一朵花,过了花期,你不放手也得放手,不然,拽不住的美丽执意紧握就只能留一手污秽。
可是,从他望向她的那一眼开始,从他有幸抓住温室遗漏的光开始,他就习惯了以她为中心,以她为全部。
他崩溃地摁住自己的喉咙,才恍然发现,窒息到死亡的感受也不过如此。
没有了她,他无法想象他又该如何痛不欲生地过完这一生。
“签吧,说好了好聚好散,别让彼此难堪。而且你忘了吗?这一开始就本是一场交易。”她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将之前的温情顷刻化为乌有。
良久。
齐宴接过文件,歪歪扭扭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神太让人痛心,他拒绝不了,也没得选择。
尽管他也能感觉到她对他的不同,他猜想那就是爱。可他不敢轻易放赌注去试探,因为他知道,玫瑰在没有他的地方,也依旧可以肆意绽放。
毕竟,随时可以放手是他当初自己亲口说的。
沈霓然如愿离开后,齐宴撑着额头无力地坐在地上,他拼命地去找寻两人相爱的证明,却突然迷茫了。
她从未说过爱,甚至连几场欢愉都像是施舍和不理智的放纵。
他咬紧牙关,从天堂跌至地狱的感觉莫过于此。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沈总来找他。他走之前问他,“你觉得将草鞋和公主裙搭在一起和谐吗?”
他那时一腔热血,头热不知深浅,信誓旦旦地觉得,两颗心若是相倾就足矣填平所有鸿沟。
可他现在洗尽脚底远道而来的的污泥,穿上了精致的皮鞋,却仍然感受到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感。
就像是一道天堑,横着过不去的坎。
一直都是他在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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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什么是本该属于你的,所以,失去的时候稍微难受一下就好。”——傅首尔
第63章
怕自己心软,沈霓然快速收好协议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出去的时候客厅已经无人,不知道婶婶又带着小孩儿去了哪里,桌上的残局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白白胖胖的饺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她包的那几个先前被她放在了边角,参差不齐,现在看倒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沈霓然压抑地紧抿唇瓣。
因为走得匆忙,腿肚不小心绊倒了客厅的垃圾桶,好在垃圾袋里很干净,只有一束逐渐蔫巴的花束,顺势掉了出来。
她目光在上面凝住,暗自出了一会儿神,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来人往的夜晚,心头拥堵又酸涩。
自从上次送过一次花后,可能是觉得她当时的反应甚是欢喜,又或者在哪里看了什么撩人的技巧,齐宴像是着了魔,竟然学着年轻的小情侣,每天花心思变着花样送她花。有时候是快递配送,有时候是他亲自送到她手上,竟一次都没落下,一直维持着着他笨拙的浪漫。
而她昨日明明答应了他要早点回家的,最后却食言了。
她扶起歪倒的垃圾桶,小心翼翼地将花拾起。
垃圾桶的玫瑰像是青年诚挚的真心,被弃之如履。
花瓣深色的红像是男人眼底不停晕染的颜色,她的手似是被这抹红灼了一下,心变得胀胀的,心里反复浮现上次齐宴送她玫瑰时的模样。
目光虔诚,小心翼翼地,将一颗赤红的、剧烈跳动的真心毫无保留地剖出捧到她面前,只为讨她欢喜。
沈霓然怔怔地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卧室,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从里蔓延开来的难过。
她收回目光,将从垃圾桶捡起的玫瑰花瓣小心翼翼地揣进口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经历了种种,她当然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饶是她再疯狂动容,可那又如何呢?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也并不是所有的心愿都能如愿。
不管是从小被逼着学钢琴还是学和做各种她不喜欢的东西,诸事身不由己才是人生,是她早就写好的条条框框的人生。
…
室外的风狂乱地吹着,今天的天气离奇,风格外得大,成群结伴地从灌木丛中穿过,带起一阵呼啸,像是在悲情恸哭。
沈霓然一路强忍着不适,直到下了楼才终于遏制不住蹲在路边难受地干呕,她脸色苍白,缓了一会儿后才捂着犯疼的胃去和顾凛会合。
一路脚步虚浮,这一趟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小区外,迈巴赫张扬地停在路边。
车窗大开,顾凛头靠着座椅后背,手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面,手臂上的衬衫向上卷起一截,露出冷白的皮肤。
他手臂往外一张,手指轻抖,烟灰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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