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见她的呼吸越来越均匀,齐宴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姿势,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圈住,让她能靠着他睡得更舒服些。
车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却出奇的安静,只是偶尔会响起一两句说话声,又渐隐下去。
车子驶入公路,时不时就会颠两下,她一下又一下深深地撞在他怀里,沈霓然皱着眉头,一路睡得不太.安稳,却也没醒。
温软在怀,被这样一下又一下地震颤,饶是意志力再坚定的人都不免心猿意马。
齐宴眼神飘散,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逃避似地望向窗外,又忍不住悄悄挪回来。
想到刚刚落在下巴处的温热触感,他目光状似不经意间沿着她红唇的弧度流连,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迅速离开。
万籁俱静,心里溢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
这段回家的路程实在是漫长,到达终点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阳光不知不觉被抽离,天色逐渐昏暗。
车子刚停靠稳当,乘客们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挤向车门。
等人陆陆续续下车后,齐宴才不急不缓地戴上口罩,尽管不忍打扰,他最后还是不得不将沈霓然从睡梦中摇醒:“我们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脸上写满迷茫,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我们到宁城了。”
经齐宴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昨天吃饭的时候她接了齐宴妈妈的电话。
对面的女人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潺潺如流水,很轻很温和,含着南方特有的温雅可亲,又像是温柔的鼓点落在她的耳膜,让她的思绪不禁飘了很远很远。
然然。
多久没人这么叫过自己。
沈霓然一阵恍惚,她突然就想到了儿时的自己,她的妈妈也是一位拥有着温柔嗓音的美丽女人。
“我们然然将来一定能成为最美丽优雅的钢琴家。”女人已年近三十,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裙,却挡不住她与生俱来的美丽、优雅。
她温柔地将年幼的女孩儿抱坐在腿上,带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慢慢移动。
随着她的动作厅内泻出悦耳的音符。
厅内空旷,还有回声,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钢琴上,时光闲散,缱绻如流水。
“我们然然这么漂亮,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一辈子。”
那道温柔的声音和着那最后被尘封的琴音一起,变得很远很远…
然后自顾地将她从回忆里丢弃出来。
因为那层关系在,她不忍心拒绝一位母亲的恳切希望。
所以才有了这一遭。
齐宴见她愣神,低头询问:
“好点了吗?”
沈霓然回过神点点头,睡了一觉肚子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痛了,精神气也逐渐恢复。
她将身上多余的外套还给他。
齐宴穿好衣服护在她身后紧随着人流下车,随后他取了行李箱,一手推着一个。
一走出客运站猝不及防就是一阵阴风袭来,这时候已经连太阳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路边树叶徐徐颤动着,凉风吹得人瑟瑟,空气很清新,沁人心脾。
在车上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下车后才察觉到冷意。
齐宴掏出手机看了下天气,明明才十月中下旬,宁城的温度却已经降到了十三四度,看样子如果待得时间够长的话还有机会赶上初雪。
沈霓然搓了搓冰凉的手,肆意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们现在正处于客运站外的长街。
沥青路伸展,随处可见的常青树,路边的银杏树已经黄了,地上落了一些,像块地毯似的铺着,一眼望去金灿灿一片。
与帝都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楼房普遍不高,不像大城市那般高的仿佛要插入云霄。屋与屋紧密相连,房屋建筑都偏向复古风,门前的柱子上用小楷刻着诗句,街边的商铺也很老旧,门板编着号,牌子上被岁月蹉跎留下痕迹。
耳边充斥着热闹的人声,夹带着从远处传来的稀稀寥寥的歌声,混合着此起彼伏的有节奏的吆喝声一起。
这里不像大城市那么讲究,路边的小摊整齐地排列着,向远处延伸,规规矩矩,不会影响到治安。
时不时就有骑着小电动的人停下来买上一份吃食,嘴里哈着白气,闲散地和老板寒暄几句,又乐呵着扬长而去。
人人自足、人人欢乐、人人和谐地守着自己的一块小地,延续着人间烟火气。
白色的烟雾缭绕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栗子香,混着细风钻进鼻息,将人的心也一并烘热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齐宴像是微服出巡的国王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整个人都松弛了。
“这就是宁城,我的家乡。”他解下口罩郑重地介绍道。这里民风淳朴,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他也没有被认出来的顾忌。
齐宴将口罩塞进口袋,笑着和她继续介绍,“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宁城最热闹的地方,长宁街9号,等会儿天黑了灯光亮起来后会更热闹更漂亮。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逛几天都不会重复。”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多待几天。
沈霓然静静地听他讲完。
后面她先去了趟厕所,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他蹲在两个大箱子旁,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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