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妹子也没转学, 摆摆手该玩玩该吃吃,听说在班里人缘极好, 没人说她半句坏话。
老师们私下里听八卦聊小巷消息时是一副家常口吻,真回到学生面前还是要象征性板个脸,维持下身份威严。
也有不少学生瞥见过他们作为普通人的平和一面, 心中敬畏虽然少了,但不自觉会更亲近他们。
闻玙作为高二年级青年教师队伍里的中坚力量,表面上是全部精力投入教学工作中,踏实诚恳地完成每日工作。
他没有斜对门一班班主任陆凛那么不苟言笑,平日里很和学生们聊得来,但也没少笑眯眯地抱一摞卷子进班里扫荡纪律。
三言两语看起来轻巧,能说得人后背发毛。
学生们?实还是怕他的。
所以温郁每次在食堂和操场听他聊以前学校里的劲爆新闻,都习惯性看一眼有没有七班的学生在附近。
他很想大吼一声。
看看啊!!这才是你们闻老师的真正面目!!
“这回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又整了个大的。”闻玙带他去校外买刨冰吃,示意老板给自己来一份青芒椰奶:“少糖去冰,不要椰果。”
“在校外打架了?”温郁随口猜了一句,见闻玙摇头,皱眉猜更大的:“该不会是跟教育局打电话,把附近哪家培训班给端了吧。”
“都不是,他搞了个很厚的A4活页本。”
“只有一个本子算什么。”
老板端上冰饮,闻玙顺手摸了把迷你小花伞,插在温郁的草莓刨冰旁侧:“那是个……游动性吐槽本。”
也算是复古性加密。
匿名群,表白墙和贴吧都不够有保密性,学生们千防万防,都还是迟早会出现‘有心人’截图告状。
“他们这也算是P2P加密,”闻玙掏出手机,给温郁看里面的照片:“每个人想翻阅这个本子,都得上交自己的活页,算是投名状。”
“而且不许群体借阅,每次持有者限一人,时间不能超过一天,每次转手都得在本子第一页里登记姓名电话QQ号。”
温郁好奇起来:“这里头都有什么?吐槽老师或者学校?”
“都有,还有在里头记手账写日记的,”闻玙回忆着自己看到的内容:“有几个挺有才的学生,轮流往里头塞自己画的老师肖像,还有四格漫画什么的。”
说脏话的基本都是语气词,也有接机表白或者控诉的话,但更多的算一种肆意的公共交流。
形式上来说,堪称吉普赛式校园BBS。
“后来这本子终于进了我们办公室,给冯老师气得,两天没睡好觉。”
“有人骂他了?”
“倒也不是。”闻玙摇摇头:“有人写了一条,‘冯老师的鼻孔好大啊,希望他剪剪鼻毛’。”
“然后下面几行全都是跟帖,说是啊是啊真的好大,我上课都在盯他的鼻孔,还有接力数鼻毛有几根的。”
“冯老师看完这个本子,憋了好几天才冲过来问我们——‘我的鼻孔真的很大吗?真的真的很大吗??’”
温郁跟着乱笑,相当没有身为老师的自觉。
“那你呢?有聊你的吗?”
他刚入职没多久,估计没几个人关心。
但是……闻玙都来这教完好几轮,肯定在他们这混眼熟了。
闻玙原本是当个琐碎话题随便聊聊,到这才意识到什么,目光偏到另一边。
“没。”
一个字,言简意赅。
温郁好奇心彻底燃起来:“一般这么说就肯定有——他们说你什么了?”
闻玙抬腕看表:“差不多该回去上课了,走吧。”
温郁知道从他这问不出什么了,鼓着脸想了一会儿,决定曲线救国:“那不问你,这本子算是被严密保护了,最后怎么到你们老师手上的?”
“张老师她儿子在咱们学校读高一,有天也拿回去写,被他妈瞧见了。”
噢……那肯定后来又放回去了。
温郁听得很有想法。
他得找个机会把这本子拿来看看。
两人一路往回走,路上空空荡荡,学生都关在学校里不让出来,只能瞧见黄衣蓝衣外卖小哥来去如风。
温郁走路不太专心,低头玩手机回消息,用余光跟着闻玙。
后者走着走着突然停了:“妈。”
温郁差点心脏骤停。
他本能扬起一个笑,抬头往前看。
钟琴站在学校门口,一手拿着小香包,一手多拎了个小帆布袋。
很奇异的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相别十年,便是小卖部里的老板也身形走样,啤酒肚大了一圈不说,脸上还多了好些褶子。
温郁还在读书那会儿,每次开家长会时都会忍不住看琴姨好几眼。
她真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人。
喜欢穿旗袍,说话温柔轻和,带一点点上海口音。
每次出现在?他同学面前时,头发都盘的一丝不乱,笑容也很得体。
她手极巧,双酿团做得堪比人民路的老师傅,每次闻玙带去班里都一群人抢着吃。
当时班里也有好些个暗恋闻玙的女生,还私下议论过,要是能嫁给闻玙这样的老公,再来个钟琴这样的婆婆,搞不好能爽到爆。
时隔太久,他再一次看见琴姨时,甚至感觉她变得更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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