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交到朋友了。”对方用一种小孩子凭本事抓到了新的娃娃般略带炫耀的语气说道——比起炫耀,似乎更像在等他表扬。
“嗯,很棒,”江声弯起嘴角,由衷地说,“这样在异国他乡也不会太孤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常清澈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从几天前第一次交谈说到白天同组写生。江声将通话模式调成免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一边拿起笔,继续复盘先前没有看完的月考试卷,嘴角略微扬起,却终究没有化为以往那样明朗的笑意。
真奇怪,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欣慰之余,心底隐隐有些泛酸呢……
第86章 情书
因为俺工作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后就改到晚上十点更新啦
“说起来,以前就这么,咳,这么欣赏我的话……为什么直到最近才接近我?”
“嗯?”少年跨坐在秋千上,足尖抵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手上还架着画板,似乎并不觉得坐在摇晃的秋千上写生有什么不对,“因为之前你的那位朋友,啊不,男朋友——每次看你的时候,都会被他发现啊,虽然看起来在笑,但他的眼神很吓人,我能感觉到哦。”
难以将江声和“吓人”这个词语联系起来,陈里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心口被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似乎只是想象一下对方因为自己而失态、露出罕见的不那么明朗的神色来,就能让他尝到新鲜的愉悦。
今天的写生地位于学校附近的公园内,他们小组选择来到湖边,在零落的木制游玩器械旁练习——由于长久无人使用,木制滑梯上积水未干,弹簧木马也已经锈死,同组的那对情侣占据了蘑菇形状的桌椅,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木板与粗麻绳组合而成的简陋秋千了。
和别人并排荡秋千……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事实证明,陈里予还是有些多虑了。身边这位一头金发吵吵闹闹、扬言要将他收藏起来的小变态,欣赏的对象显然不止他一人,如果不是恰好分到同组,林芜大概也会去这么“骚扰”别人,像来时在大巴车上喋喋不休一路那样。
如果说江声像阳光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大概更像夏日金色的烟花吧,绚烂璀璨,却很难长久。
几天下来,他也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并不介意身边多出一道欣赏艺术品般炽热的眼神,只是偶尔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只看那张脸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对方好看到哪里去。
“我啊,从小就很喜欢漂亮的东西,父亲是设计师,母亲是模特,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也很正常吧,”安静不过五分钟,对方又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喜欢花,最喜欢的是盛开过后,临近枯萎的花,花瓣边缘像燃烧过那样,残缺不堪,变成富有张力的颜色,也喜欢像花一样明艳的人,即使他们很快就会枯萎——你呢?”
要说喜欢的话,他倒是更喜欢正值花期、绚烂明亮的花,还有宝石一类昂贵又亮晶晶的东西。思索片刻,陈里予望着调色盘中明黄的色块,轻声道:“我喜欢向日葵。”
“向日葵啊……虽然很好看,但开败之后留下密密麻麻的果实,有些破坏美感呢,”秋千吱呀晃动,少年笑意明亮,“你喜欢向日葵一样的人吗?”
向日葵一样的人……脑海中首先出现了江声的身影,稍加对比又很快否认了:不像,如果非要说的话,两人的关系中他才是向日葵吧,日复一日地趋向阳光而转动,在向往的同时,又不时产生逃离的心思。
片刻过后,陈里予摇摇头,看着不远处在阳光下粼粼闪动的湖面:“不,我喜欢太阳本身。”
他其实并不擅长聊天,只是几天下来,也渐渐掌握了些许对话的诀窍,回答过后,又将问题不轻不重地抛回给林芜:“你呢?”
出乎意料的是,惯常话痨倒近乎吵闹的人这次却没有很快给出答案,而是沉默地看着地面——神情之凝重,让陈里予险些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意识到有些失态,林芜几不可察地摇摇头,再次抬头时又恢复了如常洋溢的笑容,托着下巴朗声道:“我啊……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他是假的太阳……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美,是完美的存在,我也觉得,但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样子更美,是像开败的花朵一样,让人怜惜的病态的美好……”
语气温柔,仿佛回忆中藏着珍贵万分的宝物,只是短暂提及,便让他不自觉露出珍重万分的神色来。
直觉告诉他不该再追问,陈里予识趣地闭上嘴,将注意力转回眼前未完成的画作上——坐在秋千上画画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于是他站起身,打算转移到不远处的组合滑梯上,虽然蒙尘积水已久,但干燥的部分还是能供他摆放画架,姿势正常地站着作画。
意料之中地,林芜没有察觉,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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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和心上人联系的生活索然无味,除了练习画画,似乎就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了。
不知不觉,除了月末的通话时间,每晚入睡后内容各异的梦境也变成了陈里予为数不多的期待之一——近来他很少再梦见过去的创伤,多数时候只会梦见江声,梦到些关于过去或未来、或荒谬或合乎逻辑的场景。
倒是会看看江声的朋友圈,尽管里面通常是一片空白,近半年的唯一一条内容是几天前转自某个校园公众号的“毕业季”相关推文,似乎是为了替班主任拉票。江声母亲倒是常常发表新的内容,多半是随手拍下的照片与几句配文,关于春天家养的花长出花苞,或是研究出了什么好吃的新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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