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背后多少也有他母亲的想法——送陈里予远赴异国他乡的时候,她心里大约也有愧,心疼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便又要流离奔波,身处异地也无人照顾,碍于工作不能亲自去看,便拐弯抹角地允许江声去看一眼,至少确认人平安无恙。
至于未来……江声不确定父母内心是否动摇,又动摇了几分,只是始终觉得周遭非议不算什么大事,要不要吃这个苦也该由他自己选择,他心意已定,父母再是反对也不会坚持太久的——倘若真的毫无余地,也不会放任他出国找人,平白给他节外生枝的可能。
年级前三倒也考到了——反正陈里予走了之后他的生活平平无奇,除了学习和守着晚上可能收到回复的邮件也毫无生趣,连看书都变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生怕一不小心陷进某段似曾相识的剧情里,或是睹物思人,又挣扎不出来。本就基础扎实,禀赋也超乎常人,再真的沉下心去潜心学习,考了年级第一也在情理之中——期末考也是全市联考,听说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考进全市前十的人,真实性有待考量,他也不去较真。
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成绩,再加上自主招生的降分,保持稳定发挥就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尽管专业不会太如愿,学校离家也很远,但至少这所学校与陈里予邮件里的B大有交换项目,学分互认,能让他看到些许重逢的可能。
陈里予为了他做出妥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决绝,“知其不可而为之”呢……
两个月里他们很少联系,偶尔互通邮件,也多半隔了七八小时的时差。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其他联系方式,他也不问,除了最基本的关心,还有尝试着远程给人买了些东西、送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公寓住址之外,便不过多打扰了——他怕给人压力,又怕彻底弄丢对方,只好这么不近不远地观望着,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
更多时候只是在学习之余,抽出些完整的时间来,回顾过去朝夕相处的两个月里对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试着找出一点痕迹,寻找对方的心结所在。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办法,还有产生误解、雪上加霜的可能,显然比不上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让陈里予亲口说出来,只是现在他大概不愿意说,甚至不愿意去面对这些纠缠过往,江声不想逼他。
他大约知道陈里予的近况——倘若那些零碎邮件里所言不虚——拜高昂学费所赐,他去的学校待遇不错,一日三餐都是餐厅自助,餐饮费算在学费里,单人单间水电不断,也渐渐添置了些符合自己审美的家具和装饰,安定下来;成功通过了几轮筛选,被选入优等班里,每天课程很满,却也不过分限制个人风格的发挥,更多是因材施教,也合他的心意;除了画画就是学英语,也兼修些当地的语言,大概是小时候学过留下了深层的记忆,学起来不难,几乎称得上进步飞速。
除此之外,考完试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陈里予的详细住址,尽管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但至少收获一句“这里区域复杂,说了也找不到,我多数时候都在学校,不到画室关门不会回家”——四舍五入,也算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找人方向。
于是两个月后,带着某个他自己也不知对错、但直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和简单收拾的行李,江声终于在寒假开始的第二天,踏上了前往F国的飞机。
倒也不是为了求证他是否猜中了对方的心结,他只是思念心切,想亲眼见一见心心念念的人罢了。
第71章 重逢
如果之后几天没按时更新可能是被台风影响到了……以后会补的别着急补充:确实要停更了
江声确实是在画室找到陈里予的——借着写生返校的理由混进这所管理不算严格的高中,用略显生硬的口语问了几个过路人,终于辗转问到陈里予他们班级所专属的画室。当地时间晚十一点,他只远远望见画室还亮着灯,心里便隐约松了口气。
然而不知是因为过程太过顺利,还是他也还未做好面对陈里予的准备——尤其是在不曾提前告知便贸然找来的情况下——十几级的台阶恍惚变得无限长,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许久,生平第一次尝到这样喜忧掺杂的忐忑滋味,竟有些不敢继续上前了。
如果陈里予看见他并不觉得高兴,甚至因此愈发不肯面对他……或是他所谓的直觉根本只是一场空,留在画室里的人也不是陈里予——怎么办?不算惊喜也就罢了,甚至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顿了顿,在心底里反驳自己——不会的,如果真的不想被他找到,陈里予也不会在他第一次提出要远程替他买东西的时候将学校和地址和盘托出,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告诉他晚上还能在学校找到他。以他对陈里予的了解,如果不是留有余地,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犹豫是否前去敲开一扇位置既定的门。
临近画室关门的时候,偶尔有离开的学生路过他,走廊两旁亮着的房间也一个接一个地暗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感应灯终于自然熄灭,整条走廊也只剩下陈里予可能在的那件画室还透出灯光。
如果不是他的话,在这里等到明天他来也好。江声默默想着,脑海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某个场景——画架、高脚椅、无人夜色下静谧的灯光,还有手执画笔的少年…… 第一次见到陈里予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循着灯光前来,叩开画室陈旧的门,拥住了他最珍贵的艺术品,或是熠熠生光的小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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