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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我……”
    王定安和往常表现得不太一样,沉默了几秒后,语气严肃地问我:“你在哪儿?”他似是知道我要骗他,将嗓音沉得更低,“不准骗我!”
    我叹出一口气,报出了医院地址。
    他来的很快,沾惹着一身秋天的凉意推门而入。也许是走得急,还有些微喘。王定安黑着一张脸眼神将我扫了个遍,神色愈发的难看起来,“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他瞪着我一眨不眨,我只得又补充了一句,“我住的那幢楼着了火。但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他反问,“没事你能失联八天?没事你会躺在这儿?没事你腿上会……”他忽然止住了话音,把头偏转向了另一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仅能看见他因紧咬而鼓起的腮帮。
    他的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垂在身侧的手也捏成了拳,用力到有些发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因为一直躺着,腿很是浮肿,所以席子出去买饭之前给我在膝下垫了枕头,这样也能缓解我腰上的压力。他还将室内温度调高了些,掀掉了我腿上的被子,不再让厚重的被子压着我两条不怎么样的腿,回头再整出压疮来,就更麻烦了。
    应该是我无意间腿又小幅度痉挛过,裤腿有些上移,才露出了腿上成片的淤青。
    由于下肢血液循环差,我腿上的皮肤是病态的惨白,淤青就显得愈发的夸张,好像摔得有多严重似的。
    我撑着病床的扶手坐起来一些,佝偻着去整理自己的裤腿,“真没事,只是看着严重。”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躺着的是我,但总感觉王定安比我还委屈点。
    他听见响动抬眼看我,长出一口气后走过来把咳得摇摇晃晃的我扶着躺回去,“别乱动。”说着去到床尾,抬着黑沉沉的眸子问我,“我能帮你么?”
    我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眼神,小幅度地点了小头。看他拿着我略显松垮的脚腕,我却感觉事不关己,找不到这个动作与我自己一星半点的关联。
    哪怕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查看我腿上的伤,那么轻柔地将我的裤腿捋平,重新替我将腿放在软枕上,我都仿佛一个局外人般仅仅是看着,再不能感受更多。
    王定安搬了椅子,坐定到我身边,也不看我就垂着头坐着。隔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刚才不是要凶你……一想到你那个时候有多危险,我……”他咬着唇顿了顿,“再听你这么风轻云淡地用三两句话敷衍我,我就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
    他略略抬头两道英眉紧紧皱起,带着满脸幽怨看着我,问:“裴修然,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担心你啊?”连说话的调子都委屈得有些拖沓。
    我不禁哑言。
    曾几何时,我也这样问过陆召,那是我唯一一次对着陆召发脾气,也是唯一一次对着陆召说分手。
    那回,陆召突然说有事要回国一周。当时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我还处于患得患失的阶段里。隔着十二个小时时差,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我每天晚上硬撑到凌晨两三点才睡。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场短暂的“异地恋”,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
    我却没能接到陆召的机。
    我反反复复地确认陆召发来的航班信息,又几次三番跟机场工作人员核实。我在到达大厅等了一班又一班飞机,接了一波又一波人,就是没有陆召。
    陆召的手机也都是关机状态。
    我打到航空公司查询登机人员名单,被告知我无权获悉。我又去找到机场里的信息台,求他们帮忙查询,他们也同样机械式地回答我,我无权获悉,除非通过警方。
    我又报了警,然而陆召失踪没有超过24小时,没法受理。我非陆召的直系亲属,我甚至压根就没有权利报这个警……
    我那个时候英语远没有现在那么好,因为心急语言组织能力更是差到说不出整句来。以至于在这个和警方、航空公司和地勤周旋的过程中,我几次都被对方无情地警告……
    他们把我当疯子。
    而我也觉得自己就是疯了,对陆召的担心让我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我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到达大厅的出口。我如同流浪汉一般,过着不知日夜的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守在那,一动不动。
    我就那样守了三天,拨了几百个电话给陆召。
    第四天的晚上最后一班从陆召那个城市飞往这里的飞机落地,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让我疯了四天的人。
    陆召见到我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愣了几秒才跑过来,一把揽住我因脱力而下坠的身子,“修然?”
    我推开他,自己撑着膝盖勉强站着,“陆召,你去哪里了?”我声音很哑,哑到几乎无声。
    “我临时有事,在国内多耽误了几天。”陆召的右侧眉骨上有明道明显的伤口,他的双手手背掌骨凸起的地方,也全都绽裂,覆着薄薄一层血痂。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为什么关机?”我梗着脖子抬眼用极为狠厉的眼神看他。
    他沉默以对,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修然,我们先回去。”他想过来扶我,我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你做什么?”他捂着发痛的胃,皱眉低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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