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远就站在急救室下头,像是刚下来,海远已经看到了这辆尾巴被撞破的黑车。
这车刚被撞就进医院,连海远不管闲事都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野心惊,这要让海远看见,得……
得哭了吧。
路野用力拉羽绒服拉链,闷着声音说:“帮……帮哥哥拉上……”
小女孩竟听明白了,帮路野把拉链拽上来。
路野羽绒服掩好伤,海远已经跳下台阶朝车里看了进来。
海远刚看见这车,想应该是稍微追了下尾,安全气囊没弹出来,估计不严重。
但车都开医院了是不是还是车祸有人受伤了,海远走过来看是不是能搭把手。
海远朝窗户里一看,竟然看见了路野。
他立马跑过来,拉开车门说:“野哥你哪儿去了?”
路野掩着伤看海远,眼神是那么难过,好像他在一个肃杀孤寂之处站了很久,等着见心里想见的人。
北风呼啸,院子里的树光秃秃的,被风扯出呼拉的声响。
晨光熹微,天是浅玄色的。
海远心头被猛地一撞,突然之间,那么难过。
难过到眼泪下一秒就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路野:“路野……”
海远闻到血腥味,游荡在这个肃杀而冷冽的凛冬。
路野朝海远倒过来。
周围都是凌乱的声音。
开车过来那位朋友喊人去拿担架,喊医生护士,各种医护人员保安都匆匆跑来。
海远什么都听不见,他站在车外,抱住路野,一手死死摁着路野的伤口,一片濡湿。
海远亲路野的额头,亲他苍白的嘴唇,祈求一样说:“路野,你不能这样。”
医护人员来了,海远抱起路野要放上担架,才看见车后头还有个小孩子。
小孩子拽着路野的外套,眼里全是惊恐。
海远对小孩说:“哥哥受伤了,哥哥……很疼……”
海远连一句话说不完整,眼泪就掉了下来,打在小孩儿的手上。
小女孩松开手,海远抱着路野上了担架,一路送他进手术室。
海远已经完全蒙掉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干什么,他浑身发麻,声音发不出,思考都没办法思考。但这次没有路野在耳侧叫他三次全名帮他回魂了。
海远用尽力气把自己移到洗手间,开最凉的水,手一伸冰水激得打了几个激灵,他才看见,自己手指间全是路野的血。
海远撩起水扑到脸上,打了自己一巴掌。
好了,醒了。
海远走出去,听送路野过来这朋友说来龙去脉。
这朋友告诉海远,路野晚上去追那两个撞了路德正的人贩子,本来没什么事,但是车上有个小女孩,路野因为怕小女孩受伤又怕她看见不好的画面,被一个人贩子捅了。
但应该没事,当下他们就用围巾给路野勒紧压住了伤口,不会有大事的。
这朋友说了好几遍不会有事的,像是在说服自己。
“哪个?”海远问,“捅路野的。”
这朋友回神,说:“哦,扎小辫的那个,警察已经带走了,你是野哥同学吧,没大事儿啊,别担心。”
海远点头:“辛苦了。”
这朋友看海远。
海远是路野的宝贝吧,要不然路野怎么会都快要疼晕了,还记得跟他嘱咐,别让海远知道,他是城东野哥。
让他的兄弟都先别来看。
路野都已经快晕过去了,还要用力拉上外套掩住伤口不让海远看。
一定是一个很宝贝的人,才要这样护着吧。
海远一切逻辑统统下线,他根本没办法思考为什么路野会找得到那两个人贩子。
为什么路野能追上去,半个晚上,警察都没找到人,路野怎么就找到了。
现在这个开车送路野来医院的朋友又是谁。
海远没办法想这些,他只是一直在心里头念,路野你不能这样。
海远刚才睡醒的时候不见路野,给路野打电话也没接,他又必须在病房守着路德正,只好在病房等着。
直到居委会那个吴姨过来替他,海远才能下楼去找路野。
他还以为路野是心情不好,在外头哪儿坐着。
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那辆车,就看到了坐在车里一脸苍白的路野。
这个画面反复出现。
冰冷的风,微亮的天,血飘过来,路野无力的笑。
路野倒在他怀里的时候,说了句话。
海远那么凌乱,都听见路野说:“远远,别哭。”
海远咬死牙关,不哭。
家里人都过来了,听见医生说路野要输血,B型。
路德正跟路野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路德正才被撞,也没可能用他的血。
海远站起来说:“我是B型。”
不哭,不能流眼泪。
但是血他有。
海远抽了血出来,警察过来了。
一个女警在病房看着那个被拐的小女孩,两个刑警在跟路野朋友做笔录。
海远站在手术室外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对夫妻跌跌撞撞到海远跟前,拉住海远的手,止不住说谢谢。
海远麻木地看着他们,带他们过来的警察老张对海远说:“这两位是昨天你那个路叔叔救的小男孩的父母,这男孩记得自己家人名字,很快联系上,坐飞机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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