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孔明月便没再在学校上课,学生间都传她因为打架被劝退了。
迟意听到这次事故的前因后果是在周末。
这天迟临行难得出现在胡同,许久不见的父女俩坐在梁在宥的米粉店短暂地见了一面。
迟意这才得知自打上次家长会后,孔明月在家里一直发脾气,家里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消停。孔明月寒假去医院查出了焦虑症,挺严重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请了一学期的假在家休息。
“那她还回来上学吗?”
“班上其他同学站出来说了实情,那抄作业的女生承认错误,也向孔明月道歉,学校没追究小月的责任。”迟临行为家里的事情奔波疲惫了很多,叹气道,“看看小月恢复的情况吧,如果状态好,九月份跟着高二新生入学。”
迟意埋头吃粉,热气氤氲着眼眶,湿漉漉的。
她想到第一次见孔明月的场景,只觉恍惚,明明还不到一年,却像隔了很久很久,久到发生了很多变故。
迟临行走后,迟意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低头盯着红艳艳的汤料,直到粉都凉了,也没再动一下筷子。
“不好吃?”
迟意勉强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果然不能轻易尝试新口味。”她今天没点以前常吃的那个粉,想换换口味,谁想这一换,连心情都换了。
梁在宥坐在她斜前方那张桌子,面朝窗户坐下:“新的一年,我这米粉店也该换换新配方了。”
迟意惊喜,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梁叔,你终于想通了。”
“你这丫头。早就觉得我这儿的粉不好吃了吧。”梁在宥说,“也是难为你,每周都来吃两三回。”
还不是想来撞撞运气,看看还能不能偶遇那个人。
迟意吐吐舌头:“我这不是怕你这店开不下去,所以来捧捧场。”
梁在宥一挑眉,瞥她:“你妈也说过类似的话。”
迟意诧异,竟然不知道宜佳禾也常来这,想到宜佳禾那比她还要念旧的性格便不觉得奇怪了。
“我妈在吃的东西上特别挑剔,一定没少吐槽吧。”
“确实,难吃得她差点把我这店给砸了。”梁在宥其实长得还不错,带着成熟男人的真实与风度,“有回,她问我这家店是怎么开下去的。”
迟意支着下巴问:“你不会认真地和她说起开店之道吧?”
“我能听不出来她在挖苦我?我说,你这不是常来吗?然后她就说了和你一样的话。”
“你嘴也挺毒的。”迟意嘴角翘起,没忍住笑了,“我妈一定在心里骂你。”
梁在宥不疑有他地挑眉:“说不准。”
聊了这么一小会,迟意心情舒畅多了。梁在宥去厨房重新给她煮了碗,迟意没挑剔,老实地坐那吃。
“说实话,我都习惯这口味了。要是真换了配方,我可能就不喜欢了。”
梁在宥打趣:“没想到我这小店竟然也荣幸地成了你思念的‘故乡’。”
迟意笑笑,低头夹粉。
只是这一碗,她依旧没能吃完……
店外有人急匆匆地经过,见着迟意坐在这,稍稍松了口气,站在门口忙不迭地喊她:“意丫头,你妈和姥姥在家里打起来了,你快回去看看!”
连梁在宥都吓了一跳,摘掉围裙随手丢在柜台上,跟着一起回去。
两人没有真动手。宜佳禾发了很大的火,砸了家里新换的电视机。隔壁陈奶奶吓得来问怎么了,站在院子里连劝都不敢劝。
迟意和梁在宥火急火燎赶过来时,依然是一片狼藉。
梁在宥比迟意先进到屋里,揽过她的肩把人看住免得她再冲动,低头看到她手心深红色的一道於痕,皱眉:“你手没事吧?”
宜佳禾方才摔电视时,手心被机身的棱角刮到,没流血。
迟意看着坐在沙发上始终没看宜佳禾的姥姥,过去挨着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姥姥。”
有梁在宥在,家里很快收拾干净,影视柜上空荡荡的,电视残骸被迟意丢到了胡同口的垃圾桶。
没有人告诉迟意发生了什么,迟意也没问,安静地写作业,安静地睡觉,安静地早起上学。
仅仅隔了一天,宜佳禾便没事人似的继续熬夜开会改剧本,继续为姥姥早起吵醒她啰嗦,继续给迟意看不同版本的剧本和文案,让她评判哪个好一点。
迟意有回路过米粉店,撞见了梁在宥向宜佳禾求婚。宜佳禾盯着那娇艳的花和钻戒发笑,借着捋头发的动作压下眼底的泪水,别开脸。
许久后,她才看向单膝跪地的人,好笑地问:“你说爱我?爱得起吗?”
迟意那天才知道,宜佳禾和迟临行离婚的真正原因,也突然想起,小时候宜佳禾那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的无名火。迟意以为她是被工作逼得喘不过气来,却不知那是因为姥姥又在外面输了钱。
迟临行爱她,但扛不住姥姥这无底深渊。
宜佳禾要买房子的计划,也因为爱打麻将的姥姥又一次被骗了大笔钱而泡汤,家里没人再提那套童话里的房子如何如何装修。
迟意上学时没有再特意从童话里绕路,没有再去留意童话里周边有什么还不错的快餐小吃。
迟意觉得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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