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体状况也算不上好,虽不至于受内伤,但手臂、胸膛,以及所有裸.露之处,纷纷裂开小口,细密的血珠从缝隙中不断钻出,逐渐将他的白衫染成红色。
很快风沙再袭,邹意便再度被土黄色包裹,沙砾细小,偶尔会随着衣裳和伤口的缝隙,直直吹进身体。撕裂的伤痕血流不止,又因其重新加剧,伤处不断叠加,完全无法愈合。
他时而站立原地,时而一跃而起,局势紧迫的缘故,也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治愈术。
对面是死物,不知疲倦,然而邹意却是活生生的人,怎可能坚持得长久。渐渐地,他便开始体力不支,挥出灵力的动作也难免逐步放缓。
突然,那风沙似是窥探到了邹意的破绽,直接整体席卷而来,击中他的手臂。长剑脱手,邹意大惊,忙不迭伸手抓紧,但下一秒,他便又一次被风沙卷入漩涡。
“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啊!”董宜修着急得双目赤红,眼看师兄生命垂危,他似是泄气一般随手拔起身侧杂草。
正准备发狠地冲向风沙,与其同归于尽,余光内似乎有银光闪过。董宜修赫然转头,谁知那隐蔽得近乎完美的阀门竟然近在眼前。
他大叫一声:“我找到啦,师兄!”
谁知邹意已彻底卷入风沙,根本无法回话。董宜修眸中惊慌暂定,狠一咬牙,竟直接使用蛮力,将重若千斤的阀门关闭。
只见那风沙闪烁了两下,然后缓缓开始消失。直到最后一粒沙砾隐匿,眼前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不过这次旧事重演之时,邹意飞快地在半空扭转身形,成功单膝跪地,以稳住身体,没再将他师弟压成一块肉饼。
董宜修撒开脚丫子冲过来,刚想看看邹意身上的伤,就突然被人搂进怀里。
邹意抱得又急又紧,让他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手臂尴尬地垂在两侧,半晌才如梦初醒,以相同的方式狠狠回抱。
这个拥抱,让邹意上身的血迹都粘在他手上,董宜修的脑袋搭在对方肩上,透过去看自己的掌心,入目果然是一片鲜血淋漓。
而邹意身上碎成条状的布料也在同样提醒,他的师兄恐怕伤得不轻。
正被对方搂在怀里,董宜修干脆趁着这个姿势,开始在自己怀里抠抠搜搜,这个举动,倒是把邹意弄得胸前泛痒。
他刚从董宜修怀中退出来,打算瞧瞧这小子在搞什么把戏,眼前就多出一只手来,手尖高举小瓷瓶。
“师兄,上次在禁渊,我见这丹药极为有效,刚吃就没再流血了,你现在受伤,也赶快再吞一颗吧。”说着,董宜修竟打算直接开启瓷瓶,喂给对方。
邹意哭笑不得地按住董宜修的手,没忍住调侃:“你也是眼尖,我不过受些皮外伤,怎能提前将仙君给的保命丹用了,快些收捡起来。”
“可是……”
“别可是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看。”邹意直白地伸出右手,向前挥出一掌,瞬息之后,面前的巨石四分五裂,碎得彻底。
他灵力之能得以体现,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
亲眼所见后,董宜修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呢喃一句“那好吧”,随即把瓷瓶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末尾还轻拍了两下,指不定当成什么大宝贝。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巨石碎裂之后,原本裸露的地面,竟然类似生长一般,凭空再次多出一块。而正中央搂抱的两人,竟谁都没有察觉。
巨石中间突兀显出细小孔眼,箭羽从中飞射而出,直直栽进邹意的后背。只听他闷哼一声,口中缓缓溢出深黑色的血。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变故,董宜修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邹意面上显露痛苦之色,他的喉咙似是被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师兄”卡在脖颈,因为邹意的手再也扶不稳他的手臂,悄然滑落在地。
邹意单膝重重跪地,眼前满是眩晕,后背的疼痛让他连腰背都无法挺直,只能借由这个屈辱的姿势,以缓解疼痛的折磨。
他怎么能忘了,玄月舫的巫巨长老,可是暗器方面的高手。
邹意眼前逐渐模糊不清,想来应该是箭尖上涂抹了毒药。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也许这些备受称道的仙门世家,很早便已经包藏祸心。
今日,恐怕当真想要留下他们二人的性命。
邹意屏息凝神,就地打坐,逼出箭羽后没过半秒,他突然捂住胸口,从嘴里喷出一口淤血。刚喘上一口气,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竟有脱力摔向地面的架势。
好在这时,董宜修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怀里,然后直接掏出怀里的续命丹,二话没说塞进邹意嘴里。
仙君给的,他与师兄一人一颗。原本是留给董宜修自己保命用的,不过现在,他们已然不分你我。
邹意这一次没再调侃,毒性剧烈,让他连吞咽都十分困难,嘴唇乌黑一片。眼前只余留微薄的光亮,以让他看到董宜修那双通红的眼。
他抬起手去,想摸摸师弟的头,说自己不疼。谁知玄月舫大门陡然开启,从中走出个衣着不菲的中年男人。
他拍掌走近,语中满含夸赞和欣赏,但任谁都听得出讥讽:“果然是无上晴的弟子,兄弟情深,令人感动。”
“既然如此,便让老夫来送你们师兄弟二人上路吧。”紧接着,他掌心就凝聚一团灵力,似火般将手彻底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