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滟转头瞧见长身玉立,一副谦谦君子,身形稍微有些单薄的陈仕美,想来是上次中毒事件后还未彻底恢复吧。
据张婶儿说,陈仕美上次乡试排名二十,陈家人不仅在巷子里放了一天的炮仗,还特意回村子大办三天酒席,庆祝陈家村五十年来出现第一个举人老爷。
和陈家一比,杜家自己人在家里简单庆祝的方式,显得十分对不起杜识有的努力。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陈父一事,让杜父差点儿丢了性命,还花费大笔银钱看病后,杜父算是彻底看开了。
因此这两年很少回陈家村,也有主动和那边断了联系的意思。
只几家和杜父关系特别好的,杜父时常私下里介接济一二。这在杜家几乎成了默认的事。
识滟偏头看了一眼陈仕美,转头继续看远处的晚霞,旁边漫娘好奇的瞧一眼陈仕美,又瞧一眼识滟,一眨眼,就从识滟的左手边站到了右手边,挤在两人中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装模作样的看夕阳。
识滟轻笑一声,揉揉漫娘脑袋,换来漫娘灿烂一笑。
这才转而问陈仕美:“陈公子是要去往哪里?”
陈仕美意外的坦诚,和识滟并肩看远处的夕阳,轻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与你们同路前往京城。
乡试过后,府城有位老爷资助了我一些银钱让我做读书之用,有了银钱我便想提前去京城瞧瞧,当做游学亦可。
刚好那位老爷家里有人要去京城办差,可与我结伴而行。”
这种事在读书人间很常见,尤其是家庭条件不好的秀才或者举人,有的是人提前投资,广撒网,只要有一个能得到回报,这笔投资就不亏。
话虽如此,但显然有人不这般想,自从陈仕美站在识滟旁边这一小会儿功夫,一道强烈的视线就钉在识滟身上,像是要将她给烧出个洞似的。
识滟似笑非笑的看了陈仕美一眼,这人是想将她当挡箭牌啊,还是那般黑心烂肺。
识滟看过去的时候,陈仕美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远远看去,就是一副情意绵绵的画面,即使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漫娘。
果然暗处那人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脚步极重,站在陈仕美身边一副与他本人十分亲密的样子,先是给了识滟一个十分不友好的眼神,等看清识滟面容后,脸上的神情瞬间放松许多。
识滟的容貌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亲生母亲,走的是端庄大气那一挂,不过这张脸在识滟身上,不说话时有几分清冷,行走间又带着洒脱,单是气质这一块儿,两人就南辕北辙。
但绝对不丑。
可谁让她黑呢?
在这个以白为美的年代,一黑毁所有,黑就是原罪。
本来养了两年终于白回来一点儿,最近因为要出发前往京城,杜母之前给她吃的药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碗里。
每次吃饭识滟都能闻到那股药味儿,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这个家,识滟感觉自己付出了太多。
就见那小姑娘一身红衣,长得娇俏可人,靠在陈仕美身边,用甜的腻死人的声音道:“仕美哥,这位黑脸姐姐是谁啊?你们很熟吗?不给人家介绍一下吗?”
转而又对识滟道:“哎呀姐姐真是对不住,人家真不是嫌你黑,只不过,实在是……哎呀,总之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姐姐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继而又转头捏住陈仕美的衣袖,一副撒娇的语气:“仕美哥,你帮我跟姐姐说说情,别让她生我的气好不好?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以后可以和我做朋友啊!我好喜欢这位姐姐的,一看人就特比好,不是个小气的人!”
漫娘被气的不行,觉得这姑娘简直是茶艺大师,绿茶技能满点,但她在杜家那种单纯的环境中长了两年,嘴炮技能一点儿没点,面对红衣姑娘这种级别,只能气的憋红了脸“你,你”了半天,也没什么有效输出。
识滟就注意到陈仕美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大有溜之大吉,将烂摊子留给她的意思。
于是她将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朝红衣姑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不对哦,姐姐我最小气啦,非常讨厌人在我面前说黑啊丑啊之类的,就好像是在嘲讽我一样。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姐姐都会直接动手打回去,报了仇再说其他。”
说着识滟就对着旁边漫娘从房间搬出来的椅子一巴掌下去,椅子发出了可疑的擦咔声,椅面上瞬出现几条裂纹。
将几人吓了一跳。
陈仕美愣住了,甩锅不成,还被红衣姑娘牢牢地拉住衣袖,寻求安全感和保护,这下是彻底甩不掉红衣姑娘了。
红衣姑娘被识滟的战斗力吓了一跳,躲在陈仕美背后,哆哆嗦嗦的威胁道:“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小心我让舅舅砍掉你的脑袋!”
呵,还不长记性。
识滟索性再一巴掌下去,原本结实的红木椅子瞬间四分五裂躺在甲板上,碎的只能搬进厨房当柴烧。
红衣姑娘瞬间安静如鸡。
识滟双手背后,危险的看了被迫挡在前面的陈仕美一眼,警告道:“没有下次。”
陈仕美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什么。
带着已经傻掉的漫娘路过红衣姑娘身边时,识滟慢吞吞补充了一句:“知道上一个喊他仕美哥的女人现在在哪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