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喝了一口。
“怎么样?”
“你真急切。”
“他是能拿到我私人号码的人。”
“你号码也给过不少名流,需要我告诉你他身份信息吗?”
“知情与不知情的反应不同,他一定不希望我用这种方式认识他,我等他亲口讲,所以……他最近情况还好吗?”
真跟鬼迷心窍了一样,尽管秦衍不愿这么想自己的好友。
他也只能用对方是心理医生,对心理的把握远超裴珂来安慰自己。
秦衍很难说出“还好”两个字,肖叶没有得到立即回复,也猜到什么,一时间没开口。
秦衍放下水杯:“你怎么看拿自己身体去作交易,或者说去达到一个目的。”
“那你怎么看?”肖叶反问。
“不自尊自爱,没有了。”秦衍感觉这是正常人的反应。
“你是对结果下判断,换作是我,会追本溯源,是什么导致他作出这样的行为,你我这类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我们身居高位,觉得自己最重要,压根不会考虑这种事情,正常人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下意识拒绝。”
秦衍感觉这是好友在拐弯抹角提醒他,他只看表面而忽略了内在原因。
“但他,看起来也并不落魄,却没有将自己放在本位上。你说他轻贝戋自己,也对,他从一个会拒绝这种事的正常人到接受用身体作筹码,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贬低自己,是因为别人轻贝戋他,所以他也才轻贝戋自己啊。”
秦衍没讲话,他在努力回忆调查报告上的过往信息,看起来哪里漏掉了,按照那份报告,裴珂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有什么时间点体验肖叶说的那一切。
但他对好友的话很信任,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
他仿佛回到那一个夜晚,咸腻的海风吹在脸上,上一秒还无害的青年忽然对他绽开一个勾人的笑容,语调轻软,像逍遥床底间的妖精。
‘你想要什么反应呢?’
他想要什么反应呢?肯定不是这种不正经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又恶心作呕。
“秦衍?”
听到肖叶喊他,秦衍回神:“这么严重吗?”
“别人不拿他的身体当回事,他自然会被同化,觉得受伤无所谓。不被爱的人便没有爱人的能力,包括爱他自己,这就是内在原因,但我对他短暂的关照弥补不了他周围长久环境的变化,很棘手的病例啊。”
听到肖叶的分析回归到探究病情上,秦衍放心几分。
“他家族不会让他自杀的,人现在也是安全的。如果病人没来找你,没抱着治病之外其他感情的话,你是不是不该再过问了?”
今天这种事秦衍实在干够了,他也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个世家的私生子,自己会与其有这么多纠缠。
换成其他世家的野种,自己只可能从朋友谈笑间听上一耳,隐约知道有段风流史就作罢。
那边肖叶笑了笑:“你还是第一次这样不信任我,总想努力阻止我跟他的接触,这句话我也讲给你,你离他远些吧,他已经影响到你的判断了,而且你看他时,也像他周遭人一样带着别样的目光,这只会伤害他。”
秦衍面对指责心底不耐烦,他没再多说,挂断电话。
多年情义是真,他们一直是好哥们,不存在胳膊肘往外拐的可能,但一牵扯到自己病人,肖叶这种较真很难放下。
自己会伤害裴珂?肖叶是不知道殷翡、宁丞远做的事,论伤害,还轮不到他。
走廊传来脚步声,秦衍视线扫过去,就见裴珂像是被食物的香味吸引,穿着拖鞋扶着墙自顾自地在餐桌旁坐下,端出一碗粥开始喝,不关注周围环境也不关注他。
动作虽急,吃相却不狼狈,迅速结束后还用餐巾沾了沾唇角。
看来输液管用了,补充葡萄糖后整个人有了力气。
“药在床头。”秦衍提醒,医生已经分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须餐后吃一格。
“已经吃了。”
客房没有水,生吞下去的?秦衍这才发现碗旁放着一管药膏,正是医生多嘴说需要清理时留下的。
“我借一下浴缸。”裴珂提出要求。
即便秦衍不知道那管药是做什么的,但听裴珂这样一讲他也明白了,看来裴珂知道这药的功效,对这种事也相当熟练。
他要清理身体。
“客房有淋浴。”
“我站不住。”裴珂讲完又连续咳嗽几声,似乎因为讲话过多而嗓口=干。
“二楼有。”
裴珂仰头看着楼上,不知道在心里计算什么,终于手撑在餐桌上起身。
他很虚弱,秦衍怀疑他是否能到达上面。
两分钟后,事实证明他推测是正确的,裴珂握住楼梯扶手,没让摔倒的自己滚下来,但腰磕在台阶上,看着也能感受到疼痛。
秦衍后悔没有留下送餐的司机,他撑住额头,反复回忆肖叶跟他说的。
自己不多管闲事伸手帮忙,但至少不做加害者,不做那个不拿对方身体当回事的人,否则就是给老同学增加治疗难度。
他一迈两个台阶快步踩上楼梯,双手在对方腋下一撑,扶人站起来,不等裴珂站直,手挪到月要间,握住那细月要将他一举抗在肩头,走上二楼,一手扶着人一手推开门,将人放进长方形浴缸里,转动下水口留出四分之一的扇形便于浴缸内水流动着排出,打开水龙头,调节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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